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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缜咽了口唾液,干巴巴道,“殿下何必将此事和盘托出,老臣又非殿下心腹。”

慕衍掀了掀唇角,眸底之色清且冷,又兼凉薄无情,看得韩缜遍体生寒。

“齐王被擒,他埋伏在城中的余党很快便会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如此一来,夫子早晚都会知晓。”

他随意道,“既是如此,隐瞒无益。”

韩缜被这个意外消息震住,眼睁睁地看着昔日得意门生提步走远,颀长清瘦的背影没入重重宫阙影里,忽然打了个寒颤,总觉得,慕衍似乎有些不同了。

他怀揣着心事出宫,骑马走在回府的路上,还未整理好心绪,就听见街角孩童在唱起童谣,“父非父,子非子,天下莫不喜,蛟子跃龙子……”

其中影射,韩缜一听就便明,当时就是眼前一黑。

可无论坊间传言如何流传开,如何引得群臣私底下议论纷纷,朱雀街头,刽子手高战台上,一连数日处斩罪臣,手斩头落,血流满地,还是震得人不敢多言。

齐王之子,先帝之子,说到底都是慕氏血脉,太子又没了,总不能硬把慕珏那个纨绔推上台,敢这般想的只有卫家人,此时却也不敢冒头。

朝中不可一日无君,承熙帝尸身被齐王纵火焚毁,慕衍便叫人收敛了些灰烬,也不管其中是不是混杂着林柔的,一并盛到棺椁里,在大行皇帝的灵前即位,亲自定下年号,改元宁安。

他未曾大婚,便未封后。

可他也不曾尊苏皇后为太后,更不曾提起生母叶氏,与名义上的养母林氏,难免就又惹得不少非议。

一时之间,朝堂虽是稳固,却也暗藏风雨。

而在昭阳殿里,众人则是无时无刻不屏气凝神,轻手轻脚,唯恐惊扰了圣驾。

谁都知道,长宁县主中箭之处只偏了心脉几分,极为凶险,她高热数次,回回都是陛下不眠不休地在床榻边连夜照料,极勉强才捡回一条命来,至今仍是昏迷不醒。

陛下口中不说,周身环绕的冷气一日重于一日,只差没将御药局的医师全部下狱治罪。

宁安元年的七月七日,牛郎织女鹊桥相会,女儿家乞巧的好日子,大昭宫里却没有一点喜气。

月枝小心翼翼地端着碗药汤进来,便瞧见慕衍正轻轻地用蘸湿的帕子角,给昏迷的县主润润微干泛白的唇瓣。

她不知慕珣未死,此时已是彻底怕了慕衍,颤着手将药碗搁置到几案上,便肃手站到一旁等候吩咐。

慕衍仔细地替昏睡的少女打理好,才低头亲了亲她,满含笑意,“瑶瑶今日好乖。”

月枝一个哆嗦,往门边挪了挪。

余光里窥见他将县主抱进怀里,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伤口,让她将头靠在自己胸前,又端起药碗,吹了吹,才用小勺舀起,送到女郎唇边。

昏睡之人自然不会回应,慕衍极有耐心地送了几回,噙上她的耳垂,用唇齿轻轻磨了磨,才无可奈何地叹道,“方才夸过你,便又淘气,连药都不肯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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