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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考在世时, 曾命府中管事孙有贵将这封亲笔遗嘱信托付于我, 信中言明:‘四子沈猎系正室嫡出, 正直勇毅,大器晚成,吾去后,以四子弓鸣承吾之位,孝顺寡母,打理家务,团结族里,传继祖业。另有为故长子沈狩过继子嗣以续香火,除沈猎亲子以外不可入继,望吾弟吾女、宗族耆老代为见证。’

“为防有不轨之人指摘我弄虚作假,还请二叔和诸位长老亲自过目,帮着认一认这是不是先考的亲笔手迹。沈猎,清黛,你们觉得如何?”

沈猎清黛自然没有二话,幸而沈柯氏这几日尚还病着,不能见风,当下也并未列席,是以满座之上便再无一人徒生枝节。

大致看过沈猜示出的那一纸文书过后,便再无异议,就此便上报了宗人府,开始为沈光耀发丧作准备。

沈柯氏这场病来得突然,且势如山倒,一时半会儿也起不来床,只能累得清黛和龚氏妯娌俩代为操办这场大丧。

不过话虽如此,但她们身为内眷,占了大头的外头诸事也不便插手,只管由着沈光明和沈猎叔侄二人照应齐全。

剩下来到她们手中的也不过是内里一些庶务,好比器皿支取、孝中饮食、约束下人等等。

可惜龚氏一辈子都没做过主,许多事上都拿不定主意,最终这所有的针头线脑也只能尽数归到清黛手里。

然她也是头一次经手置办白事,光是重新过到侯府里主持大局便费了不少功夫。

好容易熬到摔瓦起灵那一日,待沈光耀的棺椁下了葬,她也跟着生生熬瘦了一圈。

“这些日子可真是辛苦你们小夫妻两个了,唉,也怪咱们家人丁单薄,让你们这么点年纪就得操持这样的大事。”

趁着沈猎还在前头应付前来致哀的宾客,沈猜专门将清黛拉到后堂心疼了一番。

清黛强笑着摇摇头,“总归是没出什么岔子,不曾给家里丢人便好了。再说了,姐姐不也帮了我们许多么?想着公爹仙逝,姐姐心里本就难过,却还要强撑着身子来帮衬我们夫妻俩,合该是我们向姐姐道声辛苦才是。”

沈猜却不冷不热地轻哼了一声,随之又感叹一声,“唉,说起老头子这一走,你瞧着灵堂内外,来来往往多少悼亡之客,可真正打心眼里为他伤心的又有几人?我也不瞒你,我少小便长于北地军中,前半生和老头子待在一起的时间甚至都没有跟我的马长,如今他走了,要说我心里有难过,其实也谈不上。”

她这话说得虽然凉薄,却也无比现实。

不光是她,甚至还包括这家里被老侯爷宠爱了大半辈子的肖姨娘,只怕这会儿子哭,也只不过是在为了自己今后要看沈柯氏和清黛的脸色过日子,再不能像从前那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哭。

至于与他结发几十载的沈柯氏,那更是至今都还没灵堂上看过一眼,连他下葬那天也托病不出,哪里像是会为他伤心难过的人?

难道她还能是因为接受不了他身故的事实,痛心疾首下方才大病一场?

哼哼,别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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