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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宛是习惯了。
春鸢捧过千层酥去,江老爷子伸脖子看了一眼,又嫌弃:“这个掉渣子,不要。”
江宛听了,忙对春鸢使了个眼色,又说:“那就尝尝马蹄糕吧,是江南那边的手艺。”
春鸢又捧去一碟子马蹄糕。
老爷子哼了一声:“又有什么事要求我,便直说吧。”
江宛笑道:“怎么是有事求您呢,只不过想问些闲事罢了。”
“问吧。”他抬手捻了一块马蹄糕。
“我今日进宫,倒是发觉信国公府那位屠顺妃对我有些看不惯,便想问问咱们家里是否与这些公侯府邸结过仇?”
“你祖父我做了三朝帝师,为官四十余载,竟看着很像个与人结仇的蠢货吗?”
名利场中无亲朋,人人都有可能是仇敌。
江宛心中不赞同,本欲反驳,再一想祖父说的是「与人结仇」,又有些恍然。
祖父不是言官,但却常常出入皇宫,去扬文阁教导一众皇子并贵胄子弟,故而从来跟京中高门的关系一直都不错。
他从前还管着国子监那一摊的事,如今是连国子监都不大去了,手中无权,生性又是个不耐烦掺和闲事的,若说与几个文官难免相轻,与公侯世家是绝没有什么不对付的。
那顺妃明白表现出的厌恶,又是从何而来呢?
江宛眉头微拧。
“这倒罢了……”想了一会儿,她笑起来,“祖父,今日我可听人说,圆哥儿闹着不愿意叫宋舸了,是不是您撺掇的?”
江老爷子眯着眼,倒也没否认:“其实原来我知道你有了孩子,本想劝你叫他丘哥儿。”
江宛一愣:“哪个丘?”
“你不知道?”祖父反问。
江宛坦然回答:“我不知道啊。”
“你不是不知道,你是忘记了……”江老爷子叹道,“你名字的出处是《宛丘》,《诗经》里的一首。”
他说着就开始慢悠悠地背诵起来。
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无望兮。
坎其击鼓,宛丘之下。无冬无夏,值其鹭羽。
坎其击缶,宛丘之道。无冬无夏,值其鹭翿。
祖父的声音低沉悠扬。
江宛听完,有些恍惚道:“是不是个爱情故事?”
江老爷子大笑:“你爹起名字也就这点出息喽——”
江宛望着被捏成莲花形状的绿豆糕,一时有些发愣。
不知过了多久,江宛忽然认真低声道:“我却觉得「宛」字十分好听。”江老爷子良久不曾回答。
江宛转头看去。
树影婆娑下,老爷子已经在躺椅上晃晃悠悠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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