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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我是春宫界伦勃朗(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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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听说了。”

画成,小狼毫丢进墨洗,浓紫中泛开的玉色为混沌吞噬。

“她家老娘也去耍过,中意得很,加上丈夫年过四十不顶用了……”

阿久里没再多说,可在场的几个人就是踯躅身后小姑娘也都明白了。

“不过同意与否不还是当家女人一句话,她爹几分重量呢。”踯躅道。

“要这简单也就没事了,就是那姑娘也不乐意她娘扒灰,怄气呢,就带雏儿私奔去了。”

揉了肩膀,真冬昂望天花板舒缓酸疼:“你们吉原热闹事没一天断过。”

“先生说得是。”相觑,踯躅与阿久里齐声笑道。

“花见”是吉原春天一等一的盛事。吉原不种樱花,仲町大道不久后遮天蔽日的樱都是从江户各地搜罗来的。

灯火映夜樱,想必极美。两手偎袖,立在倾城屋门口,真冬看了好一会含苞待放的樱。

“听说是油屋家的女儿!”

“是么是么,就那人呀,我见过!”

酉时过半,吉原开门,陆陆续续有女人穿过五十间道从大门进来,男屋女屋,各有选择。

吉原乃全江户时髦允集之地,发型服饰自不必说,真冬总能在叁两路人的口中不经意听来许多达官贵人或城下町百姓们的一手新闻——就比方说那位松雪家的少当家吧。

真冬确没想到还能在这烟花地闻得那位的消息。说她二八佳人,得将军赏识,又说生得那等俊俏,将军好色,男女咸可,对她是百般宠爱,赐下宝物锦缎无数,谁知里头有没有点腌臜。

这次说的是罗生门河岸那叁濑屋雏儿跟油屋家女儿私奔的事。

再一听,又说什么“一男一女赤条条地打捞上来”。

看来是投河殉情了。

出了大门,走过五十间道,与玄德稻荷、回头柳擦肩,真冬离开吉原。肚子饿了,天妇罗店买下叁串现裹面衣下油炸的大虾,又被一旁关东煮的香味勾了魂,鬼使神差要了一串萝卜跟鱼饼。一路吃,她向着吾妻桥的书肆行去。

吉原的脂粉味太重,男的女的都是尽奢尽靓的打扮,待久了香到臭的味道都能糊住鼻端,是得出来透透气。

“《西游记》,刚到的,全江户没有比这装帧更洒落的。”

獭祭堂的掌柜名“义山”,最喜李氏商隐,你看他店中匾额上书的四个大字“碧海青天”便知这是什么样的痴相公。

“我已看过叁遍。”

“当真?”

书册“噼里啪啦”在手里一通翻,油墨臭都还是新的。挨近真冬,獭祭屋以手掩封,只忽一下闪出书名:“这您也看过?”

好么,《西游妓》。

“那委实不曾。”推了眼镜,真冬答道。

獭祭堂长得像五行山下压过八百年的,尖嘴猴腮,黝黑精瘦,真冬回回见他回回这么想。

什么《西游妓》的,没甚兴趣,新到的书本本览过,真冬最后要了活字印刷的浮世草子《无根大根》。

“你这想刊行,什么条件?”

借贷薄上添了“隐雪先生”和书名,獭祭堂龇开黄牙:“您写了,拿来我瞧瞧,条件没有,就看合不合眼缘。”

这张丑脸说他是猴子,大圣恐心有不快。摇摇头,真冬走出獭祭堂,离了这碧海青天。

吃饱喝足,汤屋泡个热水澡,你招呼来我呵去,不着片缕的女人们嗷嘈喧闹。

手巾顶在头上,眯眼,看不清谁跟谁,一团白肉模糊。

携书回到宅舍鲜净的长屋,掌灯,真冬套上眼镜,开始续写未尽的物语。

有纪伊国屋捧场,前来求画的络绎不绝,托此,生活并不清苦。

得空她试着搦管作文。目前只堪堪开了个头,讲了个大概,且没能从踯躅那般会巧言令色讨人欢心的太夫处赚两句恭维。

橘殿合该是个美人儿,可光是美人又显形象单薄。美则美矣,要美成什么样呢,又该是什么样的美呢?

松雪真冬,画号“隐雪”,笔名“南城青衣”、“江户泣泣生”、“乌有子”、“冯梦凤”……

日后有“春宫界伦勃朗”、“琳派二刀流”、“江户首席物语师”之誉的她,此时还在为橘殿与宫廷女人们的爱恨紧锁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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