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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才哪到哪?
市造纸厂的厂长倒是个敞亮人,知道长缨的打算也没藏着掖着,“当初我们这造纸厂建设花了多少钱吗?小傅你是个聪明孩子,这几天在厂里也都看到了,咱们这造纸厂可不单单需要用小麦秸秆,还得用电还得用水,这配套的设备都得齐全,你要建厂,没这个数下不来。”
傅长缨笑容都虚了,“国营工厂有国营工厂的派头,我们搞不来大工厂,可以弄小作坊嘛。”
这话郭厂长是同意的,“那你也得有老师傅带着不是?这样我给你推荐俩人,之前可就是做小作坊的,不过她造的纸呀,一点不比咱们这机器差。”
这新华造纸厂就是在人家那小作坊的基础上建起来的。
傅长缨打听清楚,骑着郭厂长借的自行车去找那老师傅马老太。
马老太六十出头,一双眼睛不太好。
走近了傅长缨才发现她的眼睛像是被热水烫过一般——
“被热气熏瞎的。”
这话让长缨心里头咯噔一声。
马老太抓着长缨的手,“你这孩子手怎么这么糙?像草纸。”
傅长缨低头苦笑,这手之前倒是细腻,可来到沂县后各种忙活,风吹日晒哪还顾得上保养?
马老太的手又往上摸,“不过这胳膊细腻的,跟我当年做的那好宣纸似的,你不知道,我那纸做的可好了,苍蝇上去都劈叉。”
傅长缨忍不住笑了起来,“那蚂蚁上去岂不是在溜冰?”
“是哟,那纸呀可真好,小日本鬼子当初都供着我让我给他们造纸呢。他们整天巡逻抓人,哪知道他们眼皮子底下就藏着咱们的同志哩。”
提到往事,马老太话多了起来。
同一个大院的邻里提醒长缨,“闺女,她见天的说见天的说,你甭理她。”
院子里的孩子都听得能倒背如流了。
谁稀罕听?
傅长缨笑了笑,“我就爱听故事,婶子您继续说。”
马老太嘿嘿一笑,就连那整个儿都泛白的眼睛似乎都带了光彩,“咱们通讯站的同志呀,就在我这小作坊里工作,后来听说他去了南边,去管造纸厂呢。不过他手艺不行的,我这手艺呀,机器弄不来,全靠人一遍遍的折腾,不合算的。”
“现在的造纸厂都有大机器轰隆响,不过我们村想弄个小作坊,婶子你把你那手艺跟我说呗。”
马老太听到这话瘪嘴笑了起来,“好呀,孩子我能摸摸你的脸吗?”
长缨应了下来。
这位老太太的手有些粗糙,长缨注意到手背上有大大小小的疤痕,有些是烫伤留下的,还有些是刀伤。
最惹眼的莫过于那个贯穿伤伤口,是子弹留下的痕迹。
“这是我的勋功章。”马老太仿佛看到了似的,那粗糙的手小心的在长缨脸上一点点挪动,“真是个好孩子,跟我做的那纸一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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