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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他身体支持不住, 况且短短一夜时间, 大有可能画作尚未完成。陶心荷对顾府库房还有些印象,在前去的路上闭目思量,要不然就从库房里捡些品色好的物件做伴手礼, 好登尚书府门吧。
到了新顾府, 陶心荷意外撞见通宵未眠的顾凝熙正在饮用浓浓的苦丁茶。
“你不觉得苦涩呛喉么?”陶心荷嗅闻到了苦丁特殊的清苦香气, 没想到顾凝熙眉梢不动,像是喝着蜜水一样端着茶盏一饮而尽。
顾凝熙不防被别人看到,最后一口茶水被呛, 惊天动地咳了半晌, 自然又吐出些血来,引得陶心荷蹙眉不语, 咬唇端详他气色。
顾凝熙平顺了气息, 就着辰时正向天空正中攀爬的太阳光辉, 一边仔细凝视神清气爽的娘子, 一边回应道:“初时我自然也觉苦不堪言。可是品着品着, 我总会想起娘子……当初用这茶罚我,便觉得别有味道, 时不时就尝一杯半盏, 仿佛成了日常。”
顾凝熙眸子在陶心荷发梢、脖颈、双手转悠, 他看不到佳人神色, 因此没有捕捉到, 陶心荷听他脱口说到“娘子”一词时候骤然恍神的眉眼。
他只觉得,现下荷娘周身的气息不是那么紧绷尖锐, 仿佛轻盈的透明轻纱围绕着她,朦朦胧胧、若即若离,不可捉摸的感觉。
而在陶心荷眼中,顾凝熙面色灰败、眼周黑青、下颔的胡茬冒了出来,一看就是通宵达旦过度使用精神,整个人宛如美玉蒙尘,让人替他那俊朗的五官惋惜,怎么主人恁地不爱护容颜?
陶心荷叹了口气:“往事不必多提,又有何益。我都没想到,我们能这么快平心静气地说话,我甚至帮你奔走。皆因不平则鸣,我对顾凝然这般冤枉人、欺负人看不过眼,你可千万不要多想。对了,我来拿画。”
顾凝然闻言一笑,眉心一动唇角一弯,恰如雨后霁虹,他的脸庞都亮了、有了光彩:“荷娘说的是,我都明白。不管你怎么说,我领你深情厚谊。两副都画好了,来不及装裱,正在书房里支撑铺展着晾干墨迹呢。”
虽然是她提出拿画,听到两幅皆已完备,陶心荷还是吃了一惊:“一晚上?你画好了两副?都是尺幅大小么?”
“正是,荷娘,请来一观。”
“陶居士!唤我陶居士。”
见到顾凝熙新作,陶心荷细细赏析了半晌,心服口服:“坊间流传顾司丞文采风流、书画双绝,确实没称赞错你。”
“陶居士还需从坊间传闻来了解我?”
“少贫嘴。那三年多,你除了埋头写书,才画过几幅画儿?我一问,你就说是藏拙。不过是懒得画,觉得不算文人立言立功之本而已。”
陶心荷看画越凑越近,尤其是自己临时起意安排的烂漫山花,顾凝熙画得比她想象的出彩不少,觉得应付张尚书小妾不在话下,不会被使绊子了。心头一时松懈,她不自觉用熟稔的语气将心底话秃噜出来,曾经的亲密恍如被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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