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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顾凝熙眼下微弱的气息随时可能断绝,此人很可能魂归地府再不复相见,陶心荷就觉不寒而栗,初春的阳光吝啬地停在门槛,不愿意光顾这间因陋就简的病房,一点都温暖不到她。
她背在身后的两手,早就换成了交叠着互掐掌心的姿势,两只柔嫩手掌中俱是五枚月牙形状的深深印记,其中几处已经破皮见血,陶心荷也感觉不到疼痛,只一味感受着手足冰冷。
好像是晴芳的声音从房外传来,说是已经将好几床棉被铺到了伯府马车上,马儿吃够了草料,马夫整装待发,请主子示下。
“那便快些送走吧。”程士诚替陶心荷拿了主意,回回头,示意自家府丁来搬抬伤患。不过一直无人关注阴影处的顾凝然就是了。
看到识书、识画识趣让开,陌生大汉碰触到顾凝熙,他却不像记忆中那般回避躲人,依然死气沉沉任由摆弄,陶心荷终于哑着嗓子出声:“伯爷是说,七分把握?”
程士诚深深看着她,款款回应道:“你若信我,也许七分还多。”
闭目仰头,陶心荷胸口急促起伏了两下。
然后,她直视着程士诚,一字一顿地说道:“那就……劳烦伯爷了。生死有命,顾凝熙能不能活,看他自己造化。现在拔刀,是我拿的主意,以后有任何万一,我来担着。”
“你凭什么担呢?阿陶。”程士诚突发此问。他暗暗希望,对方会答“凭我信你,所以愿意为你承担主动救人却失败的风险。”
陶心荷仿佛早就想得通透,话语张口就来:“就凭我们夫妇一场,他在和离书里写过任我驱使,死也甘愿。若因我的决定而死,也是与人无尤。
就凭他父母俱丧,我送终婆母守孝三年,本属正妻’三不去’,和离之后也算他顾凝熙的恩人。紧急关头恩人做主生死,不正是儒家推崇的么?他若这番挺不住,我就算他以命偿恩。
就凭他曾许诺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却食言,欠我良多,就凭他在我身边伤重,惹我烦心,我也能被称一声债主了。我假借伯爷之手,能救他最好,救不过来,就当我是债主索命吧。”
程士诚从阿陶的长篇大论里听出了多少缠绵之意,却与他本心不符。他原本自然是想令阿陶见识自己才干,在她面前拿顾凝熙伤势卖弄本领,增添阿陶几分仰慕的。
七分三分之类,不过欲扬先抑的言辞伎俩,若无十分把握,他怎么会开这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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