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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老太爷靠在软枕上看着面前剑眉星目,满面俊朗,浑身朝气的小子,笑得分外慈和。
“是不是真的祖父心头清楚,祖父老了,这把身子骨早就不行了,可是祖父为什么撑着一口气不死?就是想看着我的小七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呢!”
“祖父,您别说这种丧气话!”何七心里更不是滋味。
何老太爷笑声还是如同早年一般爽朗,让人只听声音绝对想不到这是一个沉疴在身的迟暮老人:“哈哈,这可不是胡说!小七呀,你也大了,想从军祖父也不拦着你,可如今咱们何家,当家理事的是你父亲,你多顺着你父亲些,可不要总跟他拧着来,好话多说,你们父子,可要好好的!这样,等祖父不在了,你也能少挨些打!”
何七眼眶有些发热:“孙儿明白。”
祖孙俩又说了些话,何老太爷精神就有些不济,何七便也起身告辞,重新扶着老太爷躺了下来。
他亲手替祖父放下了床帐,站了一会儿,听老太爷呼吸渐稳睡着了,才悄悄地退了出去。
只是出了祖父的春晖堂,祖父日薄西山的样子还在他眼前萦绕,挥之不去。
从他记事起,祖父就是这幅模样了,一年不如一年。早年还只是寒冬风雨时节起不来床,到后来就很少能走出屋子了。
传说里大齐朝堂上铁骨铮铮,一身浩然正气,得先帝盛赞的大理寺正卿,是何种风范,他从未见过。
父亲对祖父仁孝之至,于祖父病倒同年上表请辞,弃了礼部侍郎的官位,跟着祖父迁回了虢州祖地将养身体,一时被世人奉为孝子的典范。
可是这一切,都没能减少祖父半分病痛。
据说当年宫中御医曾经断言,祖父全身筋骨皆已邪寒入侵,有生之年全身骨骼会日渐变形扭曲,疼痛难忍,活不过六十岁。
可是如今祖父七十三了,这多出来的十三年,祖父是经历了怎样日夜啃噬的蚀骨之痛啊!
何七想到祖父已经多年不肯示于人前的可怖身躯,忍不住抹了一把眼睛。
罢了,祖父希望他和父亲好好的,他多低些头便是。
只是他刚踏进父亲的书房,一个茶盏就兜头砸了过来!
他连忙闪身避过了,精美的薄胎描金绘彩茶盏就“哐啷”一声在地砖上砸了个粉碎!
“逆子,你还有脸回来!”
何大老爷坐在上首,勃然大怒,指着他怒斥。
先前赶着过来报信儿的小厮正垂首跪在角落瑟瑟发抖,赏没讨着,差点讨了顿打!
大老爷原话是这么说的:给我赶出去!
他哪儿有那个胆子再去赶七少爷出去啊!何家谁不知道七少爷是老太爷的眼珠子,不回来也就罢了,回来了谁敢赶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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