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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一身凤冠霞帔,端坐于梳妆镜前,太后特地请了多子多福的晋太妃来为永宁梳头,以图个吉利。
女子如花红颜早已化上了精致的妆容,长眉入鬓,眼如横波,额前缀以花佃,黑鬓如云,明艳不可方物。
唯有那张绝美的脸蛋上,并无一丝喜色,美则美矣,周身却没有丁点活气,更遑论新嫁娘的娇羞喜悦。
她的眼瞳如冰,冷的像是琉璃珠子,面上亦是没有血色的,无论用上多好的胭脂,也掩不下那一抹从肌底生出的苍白。太妃一双巧手,为永宁绾好了发髻,并将凤冠为永宁戴好,本想再说上几句吉祥话,可见永宁这副模样,喉咙里的话便是说不出口,只略略说了几句,便领了侍女离开了荷香殿,像太后复命去了。
走时,太妃心里却是奇怪,人人都道永宁公主倾慕定北王,为了定北王不顾千难万险,竟是以一介女流之身,奔波数千余里赶到北疆,这一份情谊也可称得上是天下少有,可眼下终是能够嫁给意中人,永宁的脸色又何至于那般难看?
永宁依旧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宫外已经奏起了鼓乐,即便离得这样远,也能听出那一片的人声鼎沸,繁花似锦。
“公主,再过不久就是吉时,礼官请您去前殿相侯。”月竹走近,向着永宁轻声开口。
永宁闻言,眼睛向着镜子里看去,镜子里的女子艳如桃李,贵气逼人,可眼瞳里却是空空落落的,毫无光彩。
她盯着镜中的自己,尊贵无匹的出生,绝美傲人的容貌,她全都有了。就连马上要嫁的,也是她爱慕多年的男子,在旁人看来,她该是这世间最如意的女子。
可是
永宁对着镜子,竭力想笑,却发觉自己竟是怎么也笑不出来,哪怕用足了力气,也只能僵硬的动了动唇角,终于勾出一抹笑意,凄清绝望的笑意。
天家公主,说来尊贵,说到底却不过是轻如尘埃,卑贱如泥。棋子,无论何时都只是一枚棋子。
“公主,今儿是您和王爷的大喜之日,您怎么不高兴?”月竹心头惶惶,小声开口。
永宁站起了身子,缓缓的向着殿外行去,拖动着身后长长的裙幅,她的声音很轻,好似从天上飘来的一般;“我高兴,在没有哪天比今天还要高兴。”
永宁说完,眼瞳倏然觉得酸涩,她竭力将那一股温热压了下去,过了这么多年,她终是可以并肩站在那个男人身边,可心里却没有丝毫喜悦,隐隐的,竟还泛出一股恶心。
不是恶心别人,是恶心自己,恶心自己落到如此田地。
全是错,步步错,她爱一个男人是错,为他煞费苦心是错,痴等多年是错,甘愿赴死是错,这样多的错,终于把自己逼到如此难堪的境地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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