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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路是被驸马封住的,如谢珣所料,淮西军慌不择路舍了坐骑意欲从沟渠逃跑,却因心急发生踩踏,死了一千余人,尸首满渠,李清泉命人清点了战场,便和驸马一道过来给谢珣上报战果了。

脱脱听得瞌睡虫惊飞,眼尾一挑:天边已有一泓新月如钩,秋意浓,尤其是这暮色下来时分,空气寒凉。她头一回这么近打量灰头土脸的驸马,肤色黝黑,两道浓眉下眼睛很明亮,和谢珣说话时落落大方举止做派几乎没什么河北藩镇气--都说他父亲也是这样的。

驸马何其敏锐,察觉到脱脱的目光在毫不掩饰地在自己身上流连,面不改色,策马回城后状似无意在庆功宴上向脱脱遥遥举杯。脱脱一点也不矜持,回了一礼,得意地跟谢珣说道:

“驸马偷偷看我呢,他喜欢我。”

谢珣端着酒碗,眼皮抬都没抬:“驸马不喜欢你。”

脱脱嘴巴一动一动的,用鼻子嗤了声:“你吃醋了。”

谢珣道:“你老盯着驸马看,他自然奇怪。你盯着他做什么?”

脱脱嘴巴忽然停了,不远处,她看到拴着的战马悄无声息自顾拉了一泡屎,拉完,又很无辜地对着脱脱扑闪了下大眼睛。她啧了声,没回应谢珣的话,而是起身端着酒碗凑到魏博军那块去了。

看的吉祥微微变色,蹲谢珣身旁:“台主,春万里这是想干什么?”

谢珣不急不慌:“随她去吧。”

魏博来替朝廷打淮西,自从过来,仗打的是中规中矩,谈不上好,说不上坏,今天是公子带着大家小舒一口长气,大家吃起肉来很痛快。脱脱捧着海碗,笑嘻嘻往粗犷直率的牙将们跟前一坐,一开口,热络得不得了,指着一人说:

“我看这个兄弟挑筋肉挑的可真顺溜,能不能教教我呀?”

她一口魏博方言,牙将们先是一愣,转而笑了:“御史台的人会说魏博话啊?稀奇。”

脱脱打了个酒嗝,摆摆手:“我就是个在长安城里混口饭吃的,御史台?听起来是怪能唬人的,可惜我只是个打杂的,饿不死而已,略比当年在河北讨饭强一点罢了,”脱脱眼皮子一翻,努努嘴儿,“能不能让我再倒一碗喝?”

牙将看她桃花般的小脸上毫无醉意,把酒坛子一推,眉毛却跟着挑起来了:“呦,怎么说?你不是西京人?还在河北讨过饭?”

脱脱绘声绘色把往事说的跌宕起伏,辛酸满溢,又将自己在御史台如何累到呕血说的天花乱坠,听得对面牙将一拍大腿:

“要我说,婆娘就该等着嫁人,你长的又不差,”牙将上上下下又扫她两眼,“就是膀子不够圆,腰也不够粗,不过是个女人总能生孩子的,要不,我给你介绍几个?”

脱脱一抱拳,先谢过:“哎呀,你不知道长安的混账东西比曲江的王八还多,动不动就不想要了婆娘,只想娶五姓高门。我这么漂亮也不好嫁呐,一无父母兄弟,二无显赫家世,还是靠自己本事混口饭吃吧,不瞒你说,我精通八藩藩语,这点嘴皮子功夫还真不舍得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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