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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珣还是那副清朗端庄的模样,自从回京,安乐是第一次见他。这一眼,把他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打量了个遍,没少胳膊,也没少腿,真可惜,安乐一脸的心无旁骛:
“许久不见,中书相公别来无恙?”
她钗横鬓斜的,一副要醒不醒的模样,脸上布着可疑的红晕。谢珣当然清楚她刚做过什么,也不戳穿,看婢子把布满冰块的胡床搬来,听安乐发话了:
“坐呀,中书相公,这么热。”
她的凉室引水上通屋顶,只听得耳边似有泉鸣,而檐下,则成道道水晶帘,犹如激瀑。正中央,雕了座冰山,更是冒着丝丝寒气,谢珣目光在胡床上定了定,撩袍坐下:
“公主想必风闻了。”
安乐嗤笑:“你说呢?”
谢珣也不跟她绕弯子:“公主有什么想法吗?”
尘埃落定的事,还来问自己,安乐道:“用的着这么虚伪吗?我有没有,重要吗?”
一双泠然的眼冷酷十足地盯着他,谢珣则说:“当然,公主必须是心甘情愿过去,而且,要像以前的寿康公主那样,潜移默化地影响魏博。”
“我要是能生个儿子,才不会叫他亲近朝廷,相反,我会教导他,任何人许诺的都不可信,只有靠自己。”安乐针锋相对,她含了口冰,再开口,白气缭绕,“我会嫁过去的,不会闹,也不会说什么,你放心好了,你不就是为这个来的吗?”
以为谢珣会气她前话,谁知道谢珣反倒平和,安乐微有愕然。
“那公主就守着自己的肚皮,看看,能不能生个儿子出来,再考虑怎么培养他跟朝廷作对。”谢珣云淡风轻,“奉天之变时,有老汉给我阿爷捧了碗粗饭,那是他苦苦省下的。阿爷没吃,呈给了先帝,我在想,就是一个目不识丁的田家老翁,也有心肝。可惜的是,这世上的禽、兽太多,不配为人的倒不少。”
谢珣目光移向艳光四射已经动怒的安乐,淡淡的,“我今天来不是为了安抚你,也不是哄诱你,更没心情跟你讲什么道理。我只想告诉你,你是大周的公主,没了大周,你什么都不是。河北不是王化之地,谁的拳头硬,谁说话算数,如果节帅不能满足骄兵悍将们了,他们随时能换人杀人。在那种地方,没有些左右逢源的智慧,是过不下去的,纵然你贵为天之骄女,可他们眼里没这些。”
两人总是相谈甚不欢,安乐听着,忽然轻轻一笑,有点讽刺,又有点触动于心:“那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好自为之。”谢谢简明扼要答道,眉心微蹙,安乐定睛端详他半晌,似乎也没瞧出什么头绪,他的目光,清澈坦荡,说完这些人竟抬脚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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