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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当日,皇帝率百官亲自去承天门相送,前后迤逦数里,声势浩大,宛若一条摆尾长龙。皇帝上了楼观,看底下刀戟林立,光华射眼,心中不由得满是振奋,亮开嗓门,鼓舞了两句将士们,顿时,山呼海啸般的“万岁”潮水般涌来。

谢珣面色冷肃,等典礼结束,跟着皇帝的仪仗返回宫城。安乐嘴里所谓魏博求亲,只不过是孙思明这个狂妄地头蛇一句戏弄,从进奏院传开,故意羞辱长安而已。

她借机要藩书译语,皇帝自然不应。

整件事,颇有虎头蛇尾的意思,谢珣见皇帝未提什么,便也不主动。

中书省里,冷清半天了,有品阶的都跟着圣人去了承天门。脱脱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她知道,文相公和谢珣都不大高兴,自己咧着嘴傻乐,当然显得愚蠢。

绷着张小脸,一本正经地写文书。半途,要找前些年天子写给突厥可汗的碑文旧档,她起身去书架,见康十四娘也在翻书,打了个招呼。她眼眸微垂,余光察觉到康十四娘的两只眼似有若无往自己这瞥,猛地抬头,却见她不过是在梭巡自己脑袋斜上方文档。

中书省院中的木芙蓉开了,层层叠叠,正在秋光里含芳吐蕊,舞媚清风。脱脱眼珠子一转,兴高采烈跑出去,顺其自然地指挥个胥吏:“好哥哥,帮我采一朵芙蓉好不好?”

她小脸鲜妍,肤色永远如红花般娇艳,和中书省里各色人等一对比,极其赏心悦目。胥吏被她使唤,微觉突兀,不过照着她的吩咐扶梯上去摘了最大最艳的一朵,她嫣然巧笑,作了个揖,把胥吏看的魂儿都飞了:

“好哥哥,有劳有劳。”

脱脱捧进来,放清水盂里漂着。

康十四娘早在窗前看她半晌了,问道:“你这是做什么?说插花不是插花,说戴花不是戴花。”

脱脱兴致盎然地欣赏着水中花,俯下身,漫不经心拨弄着花瓣:“谁说我不戴了?我要戴呢,花吸饱了水分才能开得更大,回头好艳压群芳呀。”

说完,脆生生埋怨了句,“时间过的好慢,怎么还不散衙呀?”

艳压群芳?康十四娘厌恶极了她那副只知卖弄的嘴脸:你一个教坊女,千人摸,万人骑的小贱人,也只能在平康坊那种地方艳压娼妇了。

她笑吟吟的,问说:“你还去平康坊?”

脱脱笑声如银铃,避而不答,只翘起小嘴肆无忌惮说道:“这个时令,木芙蓉开得真鲜艳,我戴最好看了!”

她一开口,只要不是有心装男腔,定是格外的婉转清悦,康十四娘再去细究她的脸面:鸦羽般的眉,嫣红的嘴,本就精致的难能描画,眼睛一眨,像漾着盈盈一汪春水……她难免自惭形秽,又嫉妒得发狂:难怪她总能轻易使唤动男人,在典客署,也总是有同僚无端来献殷勤。

蠢货,不过白长了张脸而已。康十四娘从这上面找回些自信,心里平衡几分。但脱脱身上香,人从眼前走过,留一地馥郁清甜香气,她连头发丝都是香的,下作,每天把自己弄的浑身上下香透,尽会勾引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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