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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调不高,自有威摄,脱脱到底抵不过这种眼神,讪讪松开手,暗道他瞎了吗?竟看不见我如此动人美貌?她深吸口气……
“狗官!”脱脱心里狠狠骂了句,见谢珣真的走了,立马旁若无人地爬了起来。
她这么大喇喇从台狱里走出,来到院中,难免被男人看,不分流内外,统统把眼睛飘她身上了。
脱脱光着脚,一面抬腿掸脚底,晃荡着身子,一面不忘剜去几眼:“看什么看?想看花钱到平康坊看!穷鬼!”
御史台规矩严,不用她吼,也懒得跟一教坊女计较,但被人骂穷鬼,于男人来说,是和“不行”平分秋色的人生两大奇耻大辱。
众人立刻冷冰冰地把目光投向脱脱:你在放什么屁?
溜了溜了,御史台的人都是冰块。
出了御史台,脱脱才回过味儿来,所见之人,哪怕只是个胥吏,也都生得眉清目秀的。难怪人们把御史台又叫“玉笋班”,她恍然大悟,当然,脸长的最好的就是御史大夫本人了。
长的好又怎么样?三品高官又如何?谁叫你无赖?脱脱牵唇笑了,掌心一展,手里的物件朝上一抛,划出道亮光,那是谢珣腰间所配金鱼袋。
没了金鱼袋,我看你怎么上朝?
本朝三品高官佩金鱼袋,内盛鱼符,是出入宫廷的信物,以示身份。脱脱掂掂金鱼袋,撕下半幅裙子,把脸一遮,赤脚往平康坊方向走了。
长安城里路况并不尽如人意,除了宰相上朝的道路格外开恩给铺上一层细沙,其他道路,一到雨天满地泥泞。即便是晴日,这么光脚走路,也把脱脱娇嫩的脚丫子硌得嘶嘶直吸气。
要靠两条腿走到平康坊吗?
走半晌,才听到辘辘车声,定睛一瞧,是个卖蜜饯的推车。脱脱心花怒放,喊了两声“老丈”,龇牙咧嘴跑到跟前又有点不好意思了。
也太老了吧,脱脱心里直犯嘀咕,这眉毛胡子全白茫茫一片,她觉得张不了这个嘴。
老汉面色存疑,打量了脱脱一番,见她只虚虚挽了个回鹘髻,衣裙鲜艳,打赤足,不过脚面有伤红衣破损,怎么看,都很像……老汉忍不住问道:“小娘子,你这是被人欺负了?要不要报官?”
脱脱遮着脸,只露一双灵巧的眸子,厚颜启口:
“老丈,别误会,我这是昨夜没能赶上宵禁前进坊,排水沟里凑合过了一宿,鞋也丢了,老丈能载我到南曲吗?请老丈行个方便,到了我再付账成吗?”
老丈是个极好说话的,张嘴应下。脱脱甜甜一笑,跳上车,天南海北地跟老汉呱啦起来。
车里本就有蜜饯杂物,加上个脱脱,她再轻盈,也是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老汉很快冒了满脑门的汗,再无多余力气应付脱脱的闲话,脱脱见状,很是心酸,想要跳下来:
“老丈,我还是自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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