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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我看就是乡下太苦,把你吃得都干巴巴的。”
沈乔就是天生瘦,她其实没觉得自己在大队吃太多苦,唯一就是想家。
虽然这话听着不愿意,好歹目的是达到,好容易把人打发走,她径自进房间。
这间原来是她房间的地方,添上许多弟弟沈梁的东西。
当然,她不在家,这本身无可厚非,毕竟家家住得都不宽裕。
但她还是在此刻,分外怀念大队那间属于自己的知青宿舍。
起码那是彻底的她的地方,不会随时有人推门进来找东西。
沈乔环顾四周,她这次回来是轻装从简,几乎什么都没带,很多都是在沪市买的,有两套贴身的衣裤、一件新毛衣和棉外套、尖头的皮鞋和雪花膏。
就这些,少说得七八十块。
她一样一样往包里装,手却很迟疑。
世人常说父母的爱是无私的,但她却知道一切有代价,要是想坚定地表达自己的立场,那么这些东西好像就不适合带走,她坐在床沿,不知道如何是好。
年轻的时候,人总容易在不适宜的地方犯倔强。
沈乔把所有东西都拿出来,想想自己身无长物,好像都是父母给的,一下子又沮丧起来。
她是七零年的四月份下乡,那会才十五岁,年纪不大,力气也不大,加上从小身体不是特别好,父母对她没有别的要求,就是照顾好自己就行。
她也是这么做的,每天就挣三四个工分,自己的口粮肯定是不够的,年底还得掏钱补,每个月全靠家里救济。
这种情况持续到现在快六年,满光明大队都知道沈知青好福气,毕竟多数人家都是能供一二年,撑不了这么久。
沈乔也一直很得意于此,毕竟谁都希望自己是家中受宠爱的孩子。
然而眼下看来,宠爱是做不得假的,但人都有自己的私心。
她好像一夜之间读懂人心,看清父母希望她嫁给张顺,更多是为弟弟打算这件事。
家里有多少存款她不知,但现在肯定是够给她买工作的。
然而一眨眼就是沈梁要毕业,到时候难道他下乡吗?能留下来肯定是最皆大欢喜的。
就是这个能达成“欢喜”的前提条件里,沈乔都觉得自己不太识趣。
她有两种情绪在拉扯,一方面是从小到大父母对自己的点点滴滴,那些疼爱是做不得假的,另一方面是人情世故教她看清的真相,在提醒着她什么才是现实。
她反复想,难道就不能看在父母的份上妥协吗?她为什么是这么不孝顺的孩子?怎么能够这么自私?
却没有在诘问里找到答案,反而是手下意识的动作,最终只把带回家的东西都装好。
正是家里没有人的点,大概也没人料到她会走,这种勇气不是一般人有的。
沈乔心里也没底,她甚至不能预料父母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此时此刻,她好像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她写了张字条放在桌上,背着包往外走。
楼下大爷大妈多得很,见状都问她这是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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