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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汉已有六十左右年纪,勾着瘦削的脊梁骨,满面都是冤枉:“严监工的意思,莫非是我给这马下药了不成?…你、你去问问,我柴老汉从老太爷在世时就在这里养马,哪只马我不待它是自个的亲儿子?我便是伤害我自个,也不可能舍得去害它…”

他说的义愤填膺,那叫严监工的男子却根本不买账,依旧肃着脸色责问道:“我只记得大堂里还挂着老太爷的‘恪尽职守’四个大字,不管辈分资历,在我这里只论事实说话。你且说,昨晚这匹马是你喂的不是?”

“是。可我照顾了它五六年,若是想害它,又何必等到今日?”柴老汉言辞耿切。

严监工便不再多言:“那便是你的责任,我自然要盘问你。”

柴老汉百口莫辩,气得捶胸顿足:“你,莫要以为你是表少爷聘来的监工,就可以这样仗势欺人!我、我进城去找老太太讲理去……”说着,忿然拨开人群要往马场外头走。

众人议论纷纷,都在指责严监工不通人情。

沈砚青不动声色地看了那严监工好一会儿,见他不论旁人如何指责、依旧不予动容,心中不免生出些许计量。

嘴上便开口道:“这马都已病成了这般,你们不去叫兽医过来验看,只在这里争吵什么?”

清润幽凉的嗓音,听得柴老汉钝地一愣,抬头起来眯眼细看,忽然的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这位可是二、二少爷?您可有六年没见了……年年冬天都受着您的恩惠,药啊棉被啊每年都不少给老汉送。老汉我是掏心掏肺把爷的马场当做是自个家在操持,爷您今日务必要给老汉我做主啊……这、这冤枉人的事儿,我老汉扛不起,扛不起…”

声泪俱下。

沈砚青听了这一会,大约也听出来一些因由,一双冷峻凤眸望严监工身上微一扫量,只是沉声问话:“是几时发现它躺倒的?如何就一意认定是柴老汉?”

晓得眼前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沈家嫡二爷,严监工慌忙拱手作了一揖。语气却依旧不亢不卑,只恭敬道:“早上才发现的,发现的时候已经站不起来了。从昨夜到现在,只吃过一顿,方才兽医也来过两回,都说查不出病症。这马乃是眼下场子里最难得的一匹上好种马,无端端就这样死了,奴才不能不去查它个根底末节。”

“很好。”沈砚青心中掠过一丝欣赏,撑着椅子站起来,撩开下摆走过去端看。

一旁孟夫人宋英慌忙提醒道:“既不是中毒,怕不是生了瘟疫。你看看它脖子底下,是不是藏着什么疹子?”

沈砚青拾起短棍轻轻一挑——那马脖子的软毛底下红红绿绿,果然密茬茬布满了一圈的小毒疹子。

“哗啦——”

一群人赶紧个个散开。

沈砚青面色一沉,扶着魏五的胳膊站起来:“速度将它隔离,再请兽医观察两天,不行就立刻埋了。”见柴老汉战战兢兢潸然欲下,便又对他勾出一抹温和浅笑:“既是瘟疹,那便与你无关,柴伯放宽心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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