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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垂眼时,他看见了白玉镇纸下压着的书信。
宣纸上落落成行,却已被长窗外扫进来的斜雨碎雪所浸透,字迹模糊成一大团墨点,早已辨认不清。
小姑娘曾经真的想要写信给他。
只是未来得及寄出,便已这般遗憾搁下。
他将长指曲起,一遍遍地摩挲着这张已经发皱卷边的宣纸,如同往日里轻轻摩挲过小姑娘柔软的雪腮。
他不信穗穗已经遇害。
在程门关里,他还梦见过穗穗。
她在深秋时节跑着汤泉,猫儿似地慵懒惬意。
梦境从未骗过他。
大雪中,玉枕生寒,谢钰便独自伏在长案上倦倦睡下,等着小姑娘重新入梦来。
可直至许久后,他再未梦见过折枝。
数日后,大雪初霁,赵朔亲自下诏令他入宫。
金殿中,皇城司提举在赵朔面前亲自对谢钰比手:“谢大人,整座盛京城已经搜遍。”
“该收手了。”提举低声。
谢钰却低笑出声,对赵朔躬身道:“陛下,若是臣不曾记错。您曾许诺过,若是臣得胜归来,可索要一件赏赐。”
“是,朕答应过。只要国库中有,抑或朕能做到,任你索要。”赵朔看向他:“你想要什么?”
“继续搜查。”谢钰语声平静:“先搜盛京城外的其余城池,若是其余城池也寻不着她,便搜塞北,搜大漠,搜冰封的雪域——”
“你这是要掘地三尺。”赵朔讶异。
“生要见人。”谢钰眸色晦暗,眼尾通红:“即便阴阳两隔,臣也要见她的骨。”
*
随着春风徐来,冬雪化尽,荆县里又临早春。
折枝也解下了厚重的兔绒斗篷,穿着莲红色的上裳与玉白色湘水裙坐在庭前秋千上,就着春光读一本新买来的话本子。
还未来得及为话本中小书生与花妖的故事动容,小厨房里便已传来半夏的嗓音:“姑娘,今日的早膳用甜粥与蒸饼可好。”
折枝笑着答应:“记得多做些,我给先生带些过去。日前劳烦先生帮忙修补了一本摊上淘来的古琴谱,还未来得及谢过他。”
半夏笑应:“奴婢记下了。对了,姑娘您这几日吃多了龙眼有些上火。奴婢再往粥里多加些清凉的百合进去。”
折枝原本已低下头去继续看话本子,闻言却立时自秋千上站起身来,讶然道:“百合?小厨房里怎会有百合?之前不是说过了,不许再往小厨房里留这物件。”
她的语声方落,耳畔便传来轻轻一声笑。
“穗穗不喜欢吃百合?”
折枝随之抬眼。
却见萧霁正抱着一张画卷立在院门处。
他已换下了冬日的鹤氅,只着一身玉色长衫,乌木簪束起墨发,愈显眉目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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