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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枝只道是又飞进了什么避雨的小虫, 并未回首,只是轻声道:“橘子别闹。我得先将古籍放回去, 看看能不能重新启动机关将暗格阖上。否则若是哥哥回来了瞧见,怕是又要恼怒。”
她说着,手上的动作也未停,只轻轻将古籍放回了原位,又屏息略等了一阵, 直至又听见那‘咔’得一声响, 见正中的暗格重新阖拢, 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回转过身来,打算趿鞋自圈椅上下来。
足尖还未碰着绣花鞋上的缎面, 一抬眼,却望见谢钰长身立在鲛绡幔帐跟前, 身上只松松披了件冰蓝色的襕袍, 隐约可见里头素白色的中衣。
大抵是方自榻上起身。
房内银烛台上供着的红烛烈烈燃烧着,将他颀长的身影倒映在那随夜风拂动的鲛绡幔帐上, 也于他的面上投下一层又一层斑驳的光影, 令人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
折枝探出去趿鞋的莲足骤然顿住, 那张玉白的小脸随之渐渐染上绯意。颇有被人抓了现行的窘迫之感。
“哥哥——”她慌乱地轻轻唤了一声, 终是趿鞋自圈椅上下来,低垂着脸走到谢钰跟前,小声对谢钰道:“橘子顽皮,碰落了哥哥的藏书。不过折枝已拾起整理好了,哥哥看看可有错漏?”
谢钰垂眼看向她,微寒长指轻抬起她的下颌,语声淡淡,不辨喜怒:“妹妹可看过暗格里的东西了?”
折枝的心底骤然一跳,本能地想要否认,可又想起了自己方才对着橘子说过的话来,语声到了唇齿间便转了一转,只含糊地轻轻‘嗯’了一声。
继而,又慌忙抬眼去看谢钰的神情。
却见谢钰的面色寒白如凝霜雪。一双剔羽般长眉紧皱,连带着握着风灯的指骨都因用力而微显青白,似在竭力隐忍着痛意。
只是抵在她下颌上的长指却并未用什么力道,只是令人觉得微微寒凉。
折枝轻愣了一愣,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哥这是怎么了?”
方才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隔了个把时辰回来,便成了这样?
折枝略想一想,又试探着轻声道:“是头疾又犯了?”
谢钰淡应了声,提灯往榻上行去:“明日便启程回桑府,妹妹也早些安置吧。”
折枝未曾想到暗格之事便这般轻易揭过,杏花眸里微微流转过一缕讶异,下意识地跟着谢钰往拔步牙床那行出几步,却又似想到了什么,便停步软声道:“哥哥先睡着,折枝很快便回来。”
说罢,便回转过身去,拿了绒球将还伏在书橱上舔毛的橘子给引了下来,抱到了一旁的厢房里以免它再捣乱。
这才回到上房里,往屏风后换了柔软的寝衣,褪下鞋袜,吹灯往榻内睡下。
许是过了夏至的缘故,榻上也换了凉爽的冰簟。不远处的铜鹤冰鉴中亦在丝丝缕缕往外散着白气,令这夏日的雨夜清凉如早春时节。
折枝于柔软的绣花枕上阖眼,心中却仍旧是记挂着方才画卷的事,始终无法入眠。
窗外的雨声渐渐停歇,四面寂静的可以听见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折枝辗转了一阵,终是轻轻睁开眼来,隔着浓沉的夜色,试探着轻轻唤了一声:“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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