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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由不得他奇怪,谢钰素来言出法随,罕有这般朝令夕改的时候。
甚至罕见到,让他怀疑自己前些日子是不是听岔了吩咐,传错了话。
“泠崖。”未待他想透,上首谢钰已冷声开口:“你最近的话有些多了。”
这句话一出,泠崖反倒松了口气,只垂首称了声是,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闪身出去。
槅扇重新被掩上,房内归于寂静。
谢钰执笔,以画没骨花的手法为卷上美人点染朱唇。
吃透了朱砂的笔尖自宣纸上寸寸移过,顺着纸张的纹理烙下殷红,如一朵芍药渐次绽放在纸上。
勾勒完最后一缕,谢钰搁笔。借着长窗外的春光端量了一阵,待墨迹稍干后,便拾起画卷,打开了多宝阁上的机关。
一道暗格随之呈现在眼前。
不过一本古籍宽窄,里头已整整齐齐码放了无数画卷。从侧面的纸脊上来看,似是年代不一。堆叠在最底下的几张,边缘都已有些微微泛黄。
谢钰未曾多看一眼,只信手将新绘好的仕女图搁下。
尚不曾将暗格关闭,身后便传来一道极轻微的叩门声,并不连贯,似是彰显着来人的胆怯。
谢钰眼底并无诧异之色,只是从容抬手,重新启动了机关。
随着‘咔’地一声轻响,暗格复原。槅扇外等着的人也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轻声唤了一句——
“大人。”
语声清甜如花上朝露,带着这般年纪的少女特有的温软。
“进。”
谢钰信口应了一声,方回转过身来,便听见槅扇吱呀一声轻响,小姑娘浅藕色的裙裾被廊下的春风带着,一朵杨花般轻盈盈地越过了门槛。
折枝双手提着只红木食盒,指尖紧紧握住了上头的横栏,这才不至于颤抖着将心中的不安泄出。
进了水榭的门,折枝并不敢胡乱张望,只是先屈身向谢钰行了礼,这才规规矩矩地开口与他道谢:“方才之事多谢大人了。若不是大人,折枝现在都不知身处何地。”
她说罢,顺势抬起眼来。
映山水榭位于府中偏僻处,因临着假山与人工湖故而得名。
夏日里水殿风来满池菡萏暗香颇有意趣,可一旦入了冬,那即便是铺了厚实的波斯毯子,地面上也是丝丝缕缕往外透着寒气,屋里燃再多的炭也无济于事。
因而这座水榭自建成以来一直空置着,几乎荒败。不曾想,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室内已经收拾得纤尘不染,各色家什一应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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