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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深垂下眼,缓和两秒才重新抬眸看他。

见他眼里还有神,涂嘉致稍稍松了口气,语气变得轻缓:“你别怕……你听我说,那只是我表哥,不是我爸我妈……就算是我爸妈,也不能干预我的选择……没有谁可以干预我的选择。何况、何况我表哥……他人很温和,很宽容,一定可以理解我们的事情,我会好好跟他讲的,行吗?”

佟深望着他,心想,这个人现在还没满十九岁,所以他说话才会这样放肆而不顾后果。

少年人空有一腔孤怆的勇气,仿佛敢于和全世界斗争。

可是哪里有斗争的必要呢?

他们之间横亘的不是少年去世的父母,也不是正在监狱中的舒柏,而是佟深自己。

是心里那道无法跨越的天堑。

这和勇气无关。

是他但凡有点良心,就不该选择让自己好受的那条路。

犯错的人活该遭受惩罚。

舒柏代替他承受牢狱之灾,他又怎能心存侥幸呢?

他应该自己造一座牢住进去。

咽喉间难受得像被谁死死卡住了脖子,佟深微若无声道:“你来的时候,才十四岁……他托我照顾你……我却把你照顾成这样。”

“不是……”

“你本来有大好前途。”佟深喃喃,“而我是你们家的罪人……不仅是罪人,我是……仇人。你怎么可以喜欢我?你不应该喜欢我……我不应该答应你的。我、我好糊涂……”

“我有罪。”他哽咽道,“我大错特错。”

“……对不起。”涂嘉致紧紧搂住他,“对不起,哥哥,对不起。我不应该说那些话,我没那个意思,你别这么想,行不行?”

佟深摇头,没说出话。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之前一定是脑子进水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那些人说得没错。”佟深自言自语地说,“我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每一次选择都是在犯错。”

从当年决定和舒柏交好就是个错误。

他这样的人,就该烂到根里,应该和那些同样烂的人混在一起,怎么配去污染舒柏的生活?

他也不该不自量力地妄图和涂嘉致处好关系,他就该老老实实当个金库,老老实实地资助涂嘉致读书,等到他可以自力更生,再老老实实地夹着尾巴消失。

涂嘉致喜欢自己,对他而言就是他洁白无瑕的人生中唯一一个污点。

他本来应该及时止损,应该下定决心远离,怎么能有脸跑回来放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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