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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弯了弯唇,谁能想到呢,看上去最温柔慈善的人,一旦成为帝王,却是最果断狠绝的。
两个人沉默地吃完了晚饭。
戚常念淡定地擦了擦嘴,见纪昀深还未起身,便大约猜到他有话要说,然后开始喝起茶来。
果不其然,就听他问道:“河东水患一事,你怎么看?”
戚常念喝着茶,淡道:“后宫不得干预朝政,臣妾谨遵祖宗教诲。”
纪昀深沉默一瞬,“朕许你说,恕你无罪。”
她继续不冷不热道:“臣妾一介妇人,见识浅薄,不知道说什么。”
纪昀深叹了口气,从前有什么事,他们都是商量着来的,如今,哎。
他静坐了片刻,然后起身,却又顿住脚步,道:“宴河年年修堤却年年水患,若非此次决堤恐怕又是这样修修补补又三年,年年水淹百姓田地住处。堵不如疏,我想将河线改转,接南部惠州渠。”
戚常念喝着茶汤,轻轻将盖子一盖,“惠州渠下游是临沧渡口,河东第二大渡口,你将河水改道,直接淹了渡口,二十年内,临沧便起不来了,张家绝不会答应。”
甚至不止张家,凡与临沧有关的一切运输都将停摆,朝廷也会受到严重的损失,付出的代价远超想象,可一旦推行成功,河水改道之后,在新的入海之处重建渡口,将其推举成第二个临沧渡口,那么不仅稳住了运输,还彻底解决了宴河水患这一灾事,此后便真的是享盛世繁华。
但这过程之漫长,也超出人们的想象。
恐怕真的推行了下去,应该要等他们死了才能看到所谓的繁华盛世吧。
纪昀深也深知此事,他扭头看着戚常念,像是在从她身上汲取能量一般,他问:“若是你,你怎么选?”
一个是继续修修补补,无功无过地度过这些年,另一个是大力推行改革,可能此生都处于骂名之中,功过留待后世评判。
戚常念回眸,看着他,然后莞尔一笑,“陛下问我?陛下难道不是已经做了决定吗?从来你要做的就没有畏惧一说,再大的阻力能比得过杀我戚家来得艰难?”
杀一个功臣世家,他都能隐忍十数年一朝发作,连根拔除。河水改个道算什么。张家又算什么。
纪昀深垂眸,不敢对上她的眼睛,然后叹了口气,道:“罢了。”
他转身离去,脊背像是弯曲了一瞬,显得有些单薄和苍凉。
戚常念何尝不知道他本是想来自己这儿寻求一丝支持与笃定的,可是他又怎么好意思呢?
她看着这满桌的残羹剩饭,改道好啊,最好是做得再激进一些,这样,不仅是张家,恐怕半个朝堂都会反驳。
他不是最喜欢逆流而上,坚持心中信念吗?杀戚家是这样,改道是这样。
他的大义全叫别人牺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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