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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祠堂厚重的大门被人推开,他听见父亲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知道父亲多半是没心情同他计较的,方才的气急败坏也不过是在长辈面前做做样子罢了。
父子一站一跪,僵持了片刻。
“陆家的案子,你参与了多少。”父亲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徐湛心中苦笑,如同当年逃避母亲的冤情一样,父亲逃避了月余,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发问了。
“父亲,如果我说我不知道,也未参与,您会相信吧?”徐湛轻声道:“因为您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而非实事真相。”
林知望咬住了牙根,但他并未恼怒,静待下文。
“是我安排小舅徐铭久化名明玖去了侯府,也是我激舅公去赴周纶的生辰宴,舅公弹劾周纶的奏章出自‘明玖’之手,由我捉刀代笔。”徐湛道:“周纶入狱自尽,舅公彻底得罪了关穅,关穅找到我,希望与我联手……”
“别说了!”林知望打断他。
徐湛顿了顿,接着道:“陛下在春秋楼听到的童谣,侯府下人在屋顶‘举旗’的大逆之举,钦犯刘道长在侯府落网……皆出自我的手笔。”
“不要说了。”林知望听的背后发冷,既恨他工于心计、心狠手辣,又恼他不计代价、铤而走险。
徐湛沉默了。
“陆家遭受灭顶之灾,林家一旦被牵连,也必定万劫不复,这是你想要的吗?”林知望用力压制怒火,声音微颤。
“我想要什么,父亲难道不清楚吗?”徐湛发出了低低的嘶吼:“我只想要我娘活着!”
屋外雷声炸响,林知望心惊了。
徐湛哽咽着说:”我只想要我娘活着!哪怕离异归宗一辈子寄人篱下也没关系。我不贪图什么功名利禄,挑水担柴,耕田种地,一样可以养活她。父亲,杀人不过头点地,最不济便是毒害了我们,或将我们母子吊死、溺死,可他们,偏偏选择了最下作的方式折辱她,将她的脊骨打断,将她的孤傲清高踩在脚下一寸寸的碾碎!父亲你能否想象,她回到娘家受人冷眼非议,生不如死,却得知腹中有我,苟延残喘的活着,那是何等的痛苦?”
“湛儿……”林知望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说了一句:“长辈的恩怨,不该你来背负。”
徐湛抬头看他,满是失望之色。
“我初来京城,本以为您会为她做主,本以为他们可以还我母亲一个公道,可是没有,非但没有,还要故技重施,对我的妻儿下手,他们作恶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技不如人的下场。”徐湛的目光坚定起来:“父亲,我跟您不一样,您失去了我娘,失去了大哥和我,还可以再娶,可以再有弟妹,我母亲拼尽最后一口气把我生在这世上,我就不能不明不白的活着!陷害我母亲的人,至她于死地的人,我必须要他付出代价,哪怕他出身高贵,重权在握,我也要他认罪伏法,血债血偿!”
徐湛掷地有声的话音绕梁不绝,祠堂再一次陷入沉寂。
屋外雨势渐大,何明匆匆来报,说老太太头疼得厉害,郎中已在路上了。
林知望长叹口气,来到门口。
忽听见身后徐湛的笑声,他回头,便听到那笑声变成了哽咽,转而伏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大爷……”何明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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