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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学生……知错了。”想到这里,徐湛忙不迭向郭淼认错,他知道就算能将三篇程文倒背出来,郭淼还有更多的法子整治他。

郭淼却狐疑的瞅着他问:“你平日是怎么背书的,真有闲情倒着背不成?”

见他没有过分追究的意思,徐湛舒口气,老实回答:“学生不知,旁人背书,或反复朗读,通晓解译,而学生背书,多是看过多遍后,成图像刻在脑中,背诵时再取出来读。”

这说法确有些神道,徐湛自己也是不解。识字前,外公为他读过多遍的唐诗很难记住,家里上下无不以为他资质平庸,外公甚至感叹过,平庸也好,庸碌无为,起码可保一世富贵太平。

然而这样的状况在徐湛识字后大为改观,说过目不忘的本事夸张了些,但他读过几遍的书,的确是很多年不会忘记的。

还未待郭淼评解,前院来了人,说是水清紧急,府衙的衙役急见老爷,已在前厅等候了。

徐湛大惊,已经是酉时了,这时候追到郭淼家里来,怕是抚阳一段难保了!

郭淼一个人去了前院,却交代徐湛留下背书,不可分心。

徐湛无奈,按捺下胡飞乱舞的心思,翻了翻手中的抄本。俊秀的馆阁体呈现眼前,字字清晰,篇篇精致。

郭淼做学问向来严谨,又爱书如命。这比常人大出几倍的书房,更像是他的藏书阁,前排书架上是市面常见的经史子集、列传通史,甚至稗官野史、话本小说,后面的则都是遗世珍藏,还有由他一针针修补完整的残本。郭淼走到哪里做官,都要随身带着,汗牛充栋,相传看过郭大人搬家的,才能真正体味什么叫”秀才搬家尽是书”。然而被允许分享这些藏书的人可数,徐湛有幸列在其一。

郭淼的藏书是绝不拿出去过夜的,因此徐湛每次来,或抄或背,只是不能带走,郭淼的书,概不外借。徐湛徘徊在一排排与房屋等高的书架。墙上靠着□□,大概是登到高处取书之用。徐湛徜徉其中,如饥似渴。

郭淼回来时,已经是深夜,徐湛还在书房等他,正倚在榻桌上睡觉,书本摊了一地,榻桌上放了两个笼屉和剩下的半笼屉水晶包,能入徐湛之眼的,尽是些孤本藏品,就这么四处乱扔,竟还敢在他的书房吃东西,郭淼心痛不已,没好气的戳醒他:“给你的程文呢,背了吗?”

徐湛累了,睡得很沉,嘴里胡答应两声也不知是否在应他。

郭淼无可奈何,将徐湛整个身子拖到榻上,口中埋怨着:“个子不大还挺沉。”

徐湛未到卯时才醒,书房的床榻让他腰酸背痛,心里怨郭淼,让人家睡书房,这是什么待客之道!却也不想想是谁死猪一样睡在人家书房,喊也不醒。

天刚亮,榻边隔着屏风,徐湛从屏风的缝隙中看到书案上一点豆灯。试探着喊:“先生?”

屏风后果然想起郭淼的声音,声音疲惫,似一面欠伸着:“醒了就过来吧。”

郭淼正埋头处理一批公文,是各县上交的韫江水利书,治水方略各不相同。徐湛叹息,往日的文书上一句句“水患者,天数也!”敷衍塞责,如今水势难控,倒是都想出方略了,这些拖沓怠政的事后诸葛!

“先生一夜未睡?”徐湛惊讶的问。照说读书人十年寒窗,秉烛夜读是寻常事,但他从小体弱,外公从不许他熬夜,也不赞成点灯熬油的苦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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