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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朕说过,”隆康帝起身道,“阿璘是朕亲弟,往后与他相关之事,望首辅谨言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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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乔装清货不过半日,城中商坊很快回过神来。
依着江南商市的规矩,对于现钱交易者,商家纵不让利,当场提价也决计不合规矩。这原是传了几百年的古风,七大商却拼着被砸店的风险将粮货紧急下架,纷纷闭门谢客。
“吞吐市战,李悝当年用以网罗列国财货的手腕,今又再现世。”梁上一盏挂灯的光晕直投来猗顿南面上,把他略显铁青的肤色映成了一爿发光的刀片,隐隐不安与煌煌愤怒化作锋芒两面,“城外野市中有高人。”
“你怕了?”高无咎戏谑道,“七大商社屹立江南百年,研桑心计,如何能败给一个丝毫不懂经济的朝堂纨绔?”
“当然不能!”猗顿南腮边咬出根根细筋,转而却又犹豫,“可是诚如严谟所言,封璘业已争取到闵州海商的支持,他既有胆量掠我空市,背后财力只怕不容小觑。”
“那又如何?”
高无咎断然道:“寄真,商场上的事你最通透,咱们已经赔进了血本,此时收手只会令江南商社元气大伤,没个三年五载缓不过来。三五年!以封璘睚眦必报的风格,够他腾出手来收拾你我多少回了?”
猗顿南猛眨了下眼,脊柱腾一下蹿起股凉意。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一长列马车衔枚裹蹄,悄无声息地从商坊角门鱼贯驶出。甫到北市口,愕然却发现所有货棚都挂出了“上品上价高平价一倍”的幡旗。
消息传回高宅,猗顿南默声数算了一晌,“一次性提价二十倍,已是晏国律法的极限。”
闻言,高无咎拨动着算盘漠然置之:“行到这一步,封璘大约也知道此战输赢无关流民生计,只在他与七大商之间分出个你死我活。他赌我们不敢接招,老夫偏不教他如愿。传令下去,买空北市,回头提价!”
猗顿南埋头思忖:“倘若封璘仍有余力反吞翻市,咱们可真就步入绝地了。”
高无咎却道:“绝无可能。”他膝上架着算盘,从宽袖下拿出严谟刚送来的邸报,“而今闽商在应天府各处的钱庄都被秘密查封,只是消息尚未泄露出去,封璘到此时还不知道,锦衣卫用来清货的那笔现银,已经是他最后的底牌。”
随着指尖算盘珠被拨上一档,城下踌躇的马车终于啷当起步,碾过地上水洼,辘辘驶入清晨的薄雾冥冥之中。
鏖战一直持续到傍晚才结束。被逼到绝地的猗顿南困兽犹斗,他不得已下了天大的决心和赌本,午后又增派十驾马车与二十执事,车载马驮,终是将北市全部粮货源源不断地运进城中商坊。
当夜庆功对饮,猗顿南破天荒地在高无咎面前醉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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