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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故作轻松的话里透着十成十的酸楚,谁知却教玉非柔曲解了其意。
玉老板脸色陡变,冷笑着道:“你不记得自己是谁,好歹也在闽州呆了三月,太傅大人的《虎啮篇》总该有所耳闻吧?”
庆元四十六年殿试,先帝以“养虎自啮”为题,命一甲三人御前应答。年仅十七的秋千顷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当下笔蘸浓墨,千字长文转眼铺排工作。当中一句“明君明矣,养虎危矣。少无所识,辍其爪牙,熏其双目,则殆无遗患”引发先帝爷半刻深思,旋而朱笔一挥,在这一句下画了重重的红杠。
也正是这一笔,开启了秋千顷少年得志的锦绣生涯。
沧浪的太阳穴突然开始作痛。
玉非柔紧紧盯着他,几乎一字一字地说:“你可知那时皇帝老儿眼里的虎,是谁?”
她的语调倏忽尖刻,像一把匕首,剐蹭着逐渐紧绷的神经。摩擦的锐响混杂着耳朵里鼓荡的血涌声,沧浪心跳快到难以承受的极限。
“你不知道?你怎么能不知道!”
竹扇从窗口坠落,溅在泥水里,扇面顷刻间染上大片大片的污秽。沧浪攥不紧空了的手,望着玉非柔一张一合的丹唇,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在脑海里骤然清晰起来。
庆元三十六年,皇四子诞于冷宫,其后三月,大晏四境老霖不歇。钦天监语圣上曰,皇子命带不详,与国运相克,将来恐养虎遗患。
彼时幸有太后作保,皇子遂得活命,此后囚于深宫,生而恶养、养则不教;
又十年,大晏朝最年轻探花郎秋千顷一文动天下,亦动帝心。上有秘旨云,远放四子于关外,此后不许返京,以绝后患矣。
此事原为宫廷秘闻,便是在朝中知之者亦少,沧浪脑仁炸开了的疼,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知道的这样清楚。
光明消失的最后一刻,唯见玉老板充满敌意的眼神,还有那道凌身飞扑的影子。
“先生!”
沧浪伸伸手,不等触到那人的衣角,便一头栽了下去。
第11章 沧海月明珠有泪(二)
江海关的大钟敲响,一迭近一迭远,把思绪反复拉扯。时空的距离仿佛不复存在,沧浪在浑噩中听见了潮涌声,厮杀声,还有城门被撞开的轰隆,和杨大智怀抱血秽尸身的愤怒嘶吼。
纷纷然杂音挤满整个脑袋,压迫神经到极限,沧浪快要崩溃了。
便在此时,有个声音排开扰攘,伏在他耳边锲而不舍地喊:“先生……先生你看看我……”
沧浪动唇喊不出救命,胸膛剧烈地起伏,前襟后背都叫汗浸湿,犹有大颗汗珠不停沿颈侧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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