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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绰来到地府之后,才知道历代帝后将相中多有不曾投胎之人,倒有心前去拜访,只是地府的规定使然,各朝代人氏虽比邻而居,但出入各处却须得有通行许可。
尤其萧绰一人独居,按照地府规定,前往异性家中拜访之时须得提前递交申请、书就请柬,种种繁琐之处,不一而足。
萧绰心说麻烦,只得就近去拜访一干后妃,奈何她出身外族,又有摄政夺权之嫌,虽是一代明后,情愿与之交际的却少。
而萧绰性情本就刚强,哪里肯拿热脸贴人冷屁股,索性一个人过起了清净日子,待到与秦宣太后芈秋约定的会面之日,方才备了礼物前去拜访。
她初入地府与芈秋相见之时,虽然只是匆匆一晤,却也觉得投契,两人性格又都颇为爽利,经历颇有些相似之处,言谈之时自然分外融洽,宾主尽欢。
又过了片刻,等到吕雉与武则天一前一后到此,萧绰遵从年岁与之姐妹相称后,气氛便愈发热切起来。
这四人都曾经临朝称制,功绩赫赫,绝不逊色于世间须眉,尤其武则天甚至做出了以女子之身称帝的壮举,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在当下时代背景的局限之下,能够走到她们这一步,除去虚无缥缈的运气之外,能力和手腕占据了非常大的原因,其性情相近、心智相同,经历又难免有所相似,分外相投,便也是理所应当的了。
萧绰乃是辽国贵族出身,三岁就能喝羊奶酒,海量自不足奇,此时痛饮一场,不禁叹道:“不瞒姐姐们,我并非孤僻性子,先前倒有心结交一二好友,只是因为出身外族,少有人愿意同我交际,或者又说我摄政多年,临终之前方才还权于子,有失臣妾之恭顺……”
话音未落,武则天便嗤笑起来:“有失臣妾之恭顺——要是在人间,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这话兴许还能为她挣个位分、搏些厚赏,现在人都死得透透的了,皇帝能奈人何?既不能杀人,又不能恩赐人,还舔他干什么!”
同样难听的话,吕雉听得多多了。
芈秋与武则天还好,别管怎么说,后世子孙身上都流着她们的血脉,心里边再不爽,也要承认这是他们的母系先祖,可她呢?
儿子早亡,少帝被杀,其余几个孙儿都死在永巷,她的血脉早就断绝了,刘氏天子——尤其是她之后那一代天子来到地府之后,她遭受过的流言蜚语远比其余几人苛刻。
只是几百年过去了,翻来覆去还是那么几句话,她听得耳朵都要生茧子,这时候再听萧绰如是言说,神情中便更有三分从容:“你活你的便是,理会别人做什么?找找自己朝代的史书一翻,咱们几个占多少篇幅,她们才几个字?”
芈秋深以为然:“骐骥不能与罢驴为驷,而凤凰不与燕雀为群,妹妹可别觉得今日就咱们四个在这儿,是因为咱们四个遭人排挤,只是其余那些都不是同路人罢了,倒不是说其余后妃们便没有好的,只是她们都与咱们志向不同。”
“正是!”武则天道:“男人总说什么‘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都是人,将心比心,凭什么咱们女人就得久居人下?”
吕雉脸上闪过一抹嗤色:“男人坐了天下,说他们是凭自己本事做到的,女人凭本事摄政临朝,他们又不服气,非得想法子推翻你。男人夺权时狠下杀手,说无毒不丈夫,女人夺权时狠下杀手,就是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即便事过多年,再度提起戚夫人,吕雉仍旧恨得牙根发痒:“我死之后来到地府,刘季骂我心如蛇蝎,刘盈竟也附和他父亲,说我的行径不是人所能做出来的——昔日戚姬意欲逼死我们母子三人的时候,他刘季说什么了?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有放在眼里吗?还有刘盈!天杀的王八种子,生养他出来,倒不如养条狗!就算是条狗,养上十多年,我也喂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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