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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渊接过那件黑色棉斗篷时,忍不住多看了白浪一眼。
大晟自建国定都平京以来,连续三十年修凿漕河,迄今为止,自杭州起算,漕河途径四省,贯通五大水系,延绵近四千余里。
不少沿途枢纽州府,皆因水路通达而繁盛起来。
临清就是其中一个。
这个曾经不算太起眼的县城,只用三十年的时间,就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平原小县,一夜跃为大晟第一钞关。
临清每年征收的过闸的船税,总额皆为漕河沿途三十多县之最。
这里是南北漕运的咽喉,是无数船夫停歇休整的中转地,三十年的时间,逐渐孕育出各种以漕河为生的行业,比如便于长途携带的梁记酱菜,沿河挑货拉船的力夫,和越做越大,几欲囊括所有漕粮业务的青安帮。
梅子渊站在闸口,对着一望无际的漕船和那把桶大的锁,掉了下巴。
“竟真锁上了?!”
梅子渊转身看向那些密密麻麻挂起的船帆,犹如夏夜银河中的繁星,根本就数不过来有多少只。
“这、这得多少条船?全堵在这?”梅子渊简直无法形容此刻震惊的心情。
“咱们走的时候光帮里的船就有七八千艘,现下其他帮派的也过来了,怎么也得近万。”
“不对,”白浪向远方眯眼,唇角微微翕动后,改口道:“应该过万了。”
过万?
漕船一艘可载四百料漕粮,上万艘漕船至少有四百万石粮货。
梅子渊转身看看锁又回头看着拥堵的漕河,简直要疯,“这些漕粮可是大晟一年的税粮,姜文修怎能不开闸让它们堵在临清,自己跑了?”
白浪纠正他道:“姜文修说了,是上头新来那个总督梅子渊不让开闸。”
“胡说八道!”
梅子渊脱口而出,“我何时说过....”
话说了半截,又憋了回去。
不能让这个杀人狂魔知道自己不是潘春,要是他知道自己是换了皮的梅子渊,搞不好会一剑捅死自己。
白浪抱起双臂,对着密密麻麻的漕河皱紧了眉,“现在讨论是谁要关闸已经没用了。只怕就算今日马上开闸,也走不了这么多船。”
梅子渊抬手接过一片雪花,这团白色晶莹的物体,还未在掌心完全融合,刹那间,墨色天空中再次坠下无数白羽。
无穷无尽,飘飘洒洒。
梅子渊仰望夜空,明白了白浪话中所指,“你是说,河要上冻了?”
漕船若是不能在上冻前抵达通州粮仓,就要在河里冻上至少两个月,延误行程不说,粮食一冻还要损坏不少,损失更为惨重。
“要是真上冻了,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白浪奇怪地转身回望他,“要是连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今年这些漕船,就算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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