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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里面发出一声刀叉划过瓷盘的刺耳声,她整个人就是一个激灵。
轻手轻脚着急忙慌地进去,倒没先出声,而是看向缪存,带有请示的意思。
骆明翰脊背笔挺,宽大釉亮的磁盘里,牛排几乎就要滑出来。绣着暗纹提花的昂贵桌布上,红酒杯道落,红色液体一直从桌布滴到地上,也溅了些许到骆明翰摊于膝上的白色餐巾上。
而骆明翰只是双手很紧很紧地攥紧了刀与叉的金色长柄,直到被他汗湿烦闷的掌心捂热。
一阵一阵的焦躁与狼狈交替袭击着他,但他脸上面无表情,很倨傲,像个天然冷峻的贵族。
钱阿姨一看就明白了,西式用餐一堆繁文缛节,又是东摆一个盘子,西摆一个杯子,骆明翰驾驭不了——
纵使他已经提前练习过多次。
他明明已经练过很多次了呀,钱阿姨心里沉痛地惋惜,每天等lily走了,他就让她摆上盘子刀叉酒杯,努力端庄、丛容、矜贵,像是没有任何力不从心。
缪存对她摇了摇头,交换了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出声地退出去。
骆明翰果然不知道钱阿姨已来过一趟,很淡地勾了勾唇,嗓音不知为何哑了:“抱歉,还是扫兴了。”
那种陌生的感觉又出现了。
细沙一般细细密密蛰人的疼,脚底心像被虫子蛀空了一般,变得又轻又空,血管里的血液流动,带着麻丝丝的痒。
缪存没说话,轻巧地将骆明翰眼前的盘子端过来,又将自己的那一份放到他面前。椅子轻轻推动的摩擦声,继而是轻微的脚步,最后,缪存停在他身边,带动起一阵空气里飘有香氛的轻风。
骆明翰的心跳停止。
“我刚才已经帮你切好了。”
他俯下身,牵住骆明翰的手,带着他重新握起刀叉,金色的叉尖没入鲜嫩的牛肉中,他带动他,动作慢条斯理、有条不紊。
刚才停掉的心跳开始报复性地紊乱了起来。
骆明翰克制着,连吞咽也不敢。
“不想吃?”
“你知不知道牛排不能这么吃。”
“知道。”
要是那个主厨过来,看到缪存把牛排预先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恐怕要笑他的无知与不雅。
缪存声音略带笑意:“这是小孩子的吃法,你有意见?”
骆明翰:“……”
“真的不吃?”缪存狐疑问,难道这么提前切了,味道真的会变坏,肉质真的会变柴?他用另一只叉子叉了一块送入口中,细细咀嚼。
没有啊,就那样。
……跟超市里买的差不多。
这句话没敢说,默默咽在心里了,是他不会吃。
“妙妙。”
叮的一声,骆明翰放下刀叉,正色地叫了缪存一声。
“不要同情我。”
他强势了一辈子,不想被任何人同情,更不想被缪存同情。他想要缪存一想起他,就觉得他是值得信赖的、可靠的、无所不能的——即使他再也不会向他求助,再也不需要他的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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