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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医生最后说:「这样,你如果下不了决定,不如蒙起眼睛,体会三天看不见的日子,我相信那样你就能做出决定了。」
那天一早,骆远鹤带学生远行写生,缪存用眼罩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这是个笨方法,不管是赵医生还是他,都觉得挺傻的,缪存一边撞墙角桌角柜子,一边被拖鞋椅子腿画架绊倒,想喝水,找不到杯子,想看电视,遥控器都对不准电视的信号接收器,在嘈杂的沙沙声中,缪存席地坐在客厅中央,扯下了眼罩,四周一片狼籍。
那天中午,他跟骆远鹤通了电话,下午,他义无反顾地走进了骆明翰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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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骆明翰否认了高兴,还说更不高兴了,缪存沮丧地发现了自己不仅是在做无用功,而且还适得其反了。
“那我每天风雨无阻地来陪你,你心情有好一点吗?”他不甘心,更深入地追问。
“微乎其微。”
缪存张了下唇,没话讲了。
正向效果“微乎其微”,反向效果倒是明显,敢情他多来一天骆明翰就晚一天复明是吗?
“那我不来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聊胜于无吧。”骆明翰更冷酷地回。
缪存没想到自己每天牺牲三小时通勤的陪伴到他嘴里成了“聊胜于无”,一时之间真的有点被堵到了,花钱请的护工都比他得到的尊重多。没几句话的功夫,他第二次套上衣服,单肩挎着书包就往玄关走:“不等了,”他跟lily说,“你取消叫车吧,我走到地铁站,晚点7号线就停运了。”
骆明翰好心提醒:“戴上手套。”
一双羊皮手套扔到他怀里,缪存两手揣在羽绒服口袋里,蹭了蹭球鞋的鞋尖,关上门走了。
lily弯腰捡起手套,“你完了,你惹他生气了。”
骆明翰本来只是想逗下缪存,但显然,一个看不见的瞎子不合适开玩笑,因为他看不到对方的表情,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玩笑已经过了界。
从骆明翰家走到最近的地铁站有五百米,空中纷飞着鹅毛大雪,又刮着大风,行人寥寥,反倒是街道被车子堵得连绵红灯,喇叭声此起彼伏。地面被雪融得湿漉漉的,反射着路灯的光。缪存埋头顶着风往前走,脸和耳朵都被冻僵冻红了,新闻说今天是过去五十年最冷的一天,他感受了个彻底。
走着走着,不知道为什么哭了起来,一眨眼睛就是一行热泪,娇气上翘的鼻尖通红。也不算哭,因为心里明明堵着气,并没有软弱的成分。这大约算是一种委屈。
因为通宵画画精神恍惚,一笔画错全画皆毁,拼命补救拼命赶工,工作室任课教授看到了,说他退步了,话里话外提醒他,让他不要因为要出国了就开始糊弄。这是很重的话,缪存以前从未听过。
墙绘的工期那么赶,每天还要上课,他的时间东拼西凑东挪西挪,每天在公交上困得撞玻璃,总是坐过站又匆匆往回跑一站路赶地铁。
结果这一切在骆明翰那里只是聊胜于无。
地下铁通道里人潮汹涌,乌泱泱的都等着下一趟列车,缪存抱着书包挨着墙蹭下,抿着嘴悄无声息地流眼泪,濡湿的眼睫毛把世界看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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