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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缪存并看不懂他的眼神,也看不懂他眼底那片深沉而晦暗的痛苦。
车窗外,日头喧嚣,小孩的吵嚷一直未停,司机师傅扬声问:“试好了吗?没问题的话就签单吧!”
缪存仿佛被从睡梦中叫醒,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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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出发前,骆明翰陪缪存去他妈妈的坟前坐了一下午。
他又漫山遍野地摘了一束跟上次雨天同样的野花,点缀着蓝色的浆果,新新鲜鲜地插进陶瓷花瓶里。
他的审美好像是与生俱来的,不需要美育,只凭着直觉,便能将这样简单朴素的花材搭配得很美。
“我妈妈说,如果不懂得爱的话,就会过不好这一辈子。”
缪存还是小孩子的作风,讲话总爱以“我妈妈说”为开头,仿佛大人的话便是了不起的圣旨。
“你妈妈说得对。”
“那看来我这辈子是过不好了。”缪存沮丧地说,“她说每个人都会爱,我不会,就是不一样的怪物,会被看出来。但是这个东西好难啊。”他伸出手,在风里虚虚地抓了一把,又“呼”地吹了口气,张开手指:“你看,什么都没有。”
“不是每个人都会爱的。”
“你会吗?”
骆明翰注视着缪存的双眼:“原来不会,现在不知道算不算会。”
缪存很是意外,一副找到同类的新奇:“还有你不会的东西?”
“其实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可能都不会,但是我们都比你更擅长伪装,会装作很会、很懂的样子,好让自己看上去很正常。”
缪存怔怔的:“骆远鹤哥哥,原来你跟我一样不正常。”
骆明翰失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骆远鹤哥哥是正常的,只是现在不正常。”
缪存一本正经的:“我喜欢跟不正常的玩。”
墓地是灰色水泥浇筑的,在经年累月的风吹雨淋中,变成了铅灰色,苔藓来不及变绿,便被晒干在了水泥上,变成了斑驳的褐色印记,除此以外,这片墓地便是周围最干净的了。骆明翰与他并肩而坐,脚下是蔓延开来的绿色山谷,和远处黛青的山影。
风吹着两个不正常的人,日头晒着两个不正常的人,两个不正常的人不说话,只有手里长长的草芯穗子摇头晃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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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西双版纳出发,一路向北穿过云南,经过四川、山西,进入宁夏,抵达河北,全程三千多公里,最后才能进入这座庞大的城市。
如果是赶着行程的话,四天内便能走完,但骆明翰并不着急。
他甚至舍了高速,走了国道。有时候找不到饭店吃饭,骆明翰便会去村民家里买蔬菜水果和肉,亲自给缪存下厨。他按周医生的吩咐,有意识地锻炼缪存与人接触的意愿和沟通的能力。
缪存真的可以敲开一扇陌生人的门了,紧张地浑身冒汗,清冷的声音憋了好久,说:“你好,我可以借你一把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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