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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我在魔界险些丧命,又流散了所有的记忆,过去变得支离破碎,我分不出从前哪些东西是真,哪些东西是假。但有时候那些疼痛、驱逐、屈辱,又那么真实。”
时渊望着眼前跳动的橘火,轻声道:“醒来时就见到岁叔和宁朝,他们告诉我,六岁前那个待我不冷不热,走前劝我迷途知返的女子是我的母亲,我的父亲是魔界霸主,夫人怀胎时邪流染身,她卜算天道,远走他方,不知怎么,还是生下了一个怪胎……”
“怪胎?”沈折雪平视他,“你便是这样想我的徒弟?”
时渊眼睫颤动,喉结几度滚动。
末了,他沙哑道:“魔主与夫人的交易,便是我这半魔半仙的躯壳。”
篝火“噼啪”爆开一簇光亮,时渊苦笑:“师尊,我也想过母亲是为了我才离开魔界,她也许是想保护我,可就在六岁邪流失控的那一夜,她拔了剑,她从来没有告诉我她的身份,后来弃我而去,劝我成圣……邪流差点屠了一个村子,好在后来被控制住,我也再也没有见过她。”
“怎么控制的?”沈折雪问。
“我跳了河。”时渊说,“顺水而下,污染了一条河和一片湖泊。后来一路向北,走过人界城镇,途中被魔族抓走,带到魔界,被魔主察觉,于是有了岁叔和宁朝。”
他晃动着手里的竹签,“他们待我很好,从来没有人对我那么好过,如果一开始他们就告诉我,要用三年来换他们的好,我想我会愿意……”
两人的影子在洞壁上拉的很长。
他继续道:“魔界主位每百年轮回,魔主身世魂不灭,传承记忆复又归来。然而昔日帝子降兮预言,千年后魔主应劫。若不能顺利转生,他便会夺舍亲子。”
沈折雪于是知道了其中因果。
寻常魔子不能容纳魔主神魂,适逢无情道修士想借力打力,以情化情,两人合谋一场,各取所需。
“我一直在等那三年。”时渊闭上眼,深深吸气,“我以为我已经可以有足够的耐心,我等的够久了,所以也不会太难过。”
人总是在企图谋和自己。
沈折雪想:欺骗也好,说服也罢,不过是想要一个理由。
就像院里的兄弟姊妹都会想象有一对在苦苦找寻自己的父母,少年时会想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人有时必须要找到一个理由才能活得下去,或者……找到一个理由温顺地接受死亡。
时渊从来不甘心,他不想死的毫无价值而受人摆布,他不想用这种潦草的方式结束一生。
那这一生未免太过可笑了,更加可笑的是,三年后的魔主用的是他的身体,那完完全全的取代。
一场从始至终,就被置身事外的谋局。
沈折雪忽然明白,为什么那个地方要叫“莫回头”。
回头即是贪生。
“后来呢?”沈折雪看着他,“你怎么到太清宗来的?”
时渊如实答道:“魔主铭印被封,我不再受控,莫回头下灵阵已尽数被我掌控,我锁住了厨娘子,宁朝和我打了一场,我把另一枚列星给了她,小妖怪们都被我吓走了,岁叔给我开的门。”
彼时,老龟站在门槛前,沉默许久,终于说:“去吧,小主子。我们本来就不该遇上,莫回头,原本也不该存在。”
“那为什么想来找我?”沈折雪自嘲道:“那天你也看见了,我的头发,我能操纵邪流,我还甚至可能就是祸端的缘由,太清宗是名门正派,你认得师尊算是邪门歪道……”
他重复道:“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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