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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如浪潮,一发不可收拾,本该令她骄傲的发明突然被染上了不可磨灭的污点,她以为自己做的是件漂亮的艺术品,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手里握着的是把沾血的屠刀。时而涌现的、温暖的记忆片段让她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滚了出来,她很想家,想要吃母亲做的馄饨,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是政府口中那般难堪的人。
她从地上慢吞吞地爬了起来,捡起被人踢瘪的塑料水壶,装进自己破了洞的布袋里。
受了伤的身体动作时疼痛难忍,她缩着肩膀,用衣领盖住自己乌青的脸庞,凌晨两点多才回到自己居住的筒子楼里。邻居们难得没睡,他们站在楼道里,还在热烈地讨论着纪弘易的录音和视频,见到张莹莹时,他们却像见到瘟神似的,立刻闭上嘴巴,躲回了自己的家。
起初大家在过道里碰到她还会试图和她打招呼,可是张莹莹总是低垂着头,谁也不搭理,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傲个什么劲。久而久之大家都将她看作是怪胎。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苦瓜”便成了她的代号。
张莹莹关上房门,打开地上的暖炉,取下全是灰的围巾,然后撩起毛衣下摆,对着灰蒙蒙的镜子查看起身上的伤口。
门口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惊得她双肩一抖,她不想理会,可是过了一会儿,敲门声还在继续,她只得将门拉开一条缝隙,不耐烦地朝外头看去。
穿着灰棉袄的阿婆抬起头,撑开叠了好几层的眼皮,说:“闺女啊,我晚饭煮多了馄饨,你吃不吃?”
“……不吃。”张莹莹刚想关门,又听阿婆说:“我听邻居们说,你今天跟人打架了,你身上痛不痛啊?”
阿婆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创口贴,从门缝里递了进去,“你用着,你用。”
张莹莹将阿婆拿创口贴的手推了回去,“我说了不用……”
“那你把馄饨拿着吧。”阿婆赶紧将馄饨往前递了递,冒着热气的汤顿时溅出几滴,落在了她干瘪的手背上,“拿着,你拿着……”
张莹莹生怕她把馄饨打翻,只得接过碗,闷声挤出一个:“谢谢。”
她正要关门,又听见阿婆的声音:“闺女啊,饿了就跟妈说,妈给你做。”
张莹莹动作一顿,低低“嗯”了一声。
她关上家门,将馄饨放在床旁边的木头桌子上,然后蹲下身从床下拿出一个垫脚用的凳子,她弓着背坐在凳子上,默不作声地捏起勺子。
勺子在汤碗里没有目的地转了几圈,豆大的泪珠随即滚入汤中,没了踪影。
哭声逐渐压抑不住,变成了凄凉的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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