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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碗后青年那双冷眼,郁衍的那颗心都要痛成一把灰,他不甘,不忿,哪怕被闷死也不肯咽下一口,这股倔气让瘫软的身体多少找回了些气力,随着翻江倒海的愤怒一涌而上,郁衍心一横,狠狠咬下舌尖——

痛感直冲脑门,这痛反而成了引路的光,把人从窒息中一把捞了出来,口鼻中的淤堵感一扫而空,幻影全散,压在上头的身影也跟着闪晃了一下,随雾气潮汐一起褪了。

视野渐渐清明,郁衍一个激灵坐起来,顿时恶心得上辈子的隔夜饭都要当场吐出:他半个身子埋在蝎堆里,一只最大的蝎子正趴在他脸上,长尾都探了一半进嘴中,若再稍晚一步,蝎尾钩子就能当场隔断喉咙。

郁衍一把扔掉那玩意,喘着气站起,起雾前还算平静的池边,现在周围密密麻麻全是蠕动的蝎子,这些蝎子颜色竟与普通石块的纹理一模一样,平日隐藏在石碓里压根发觉不了,若不是郁衍从小服毒,血液里同样也有毒性,否则早就丧命了。

蝎群对人血尤其敏感,密密麻麻一群扑来,郁衍咬破手指,以轻功四处分引,再一一除之方算完事。

后来回程时他听引路小伙说才知,这种蝎名为梦蝎,明明该是百年前就消失的毒物,被咬的人会陷入会陷入幻境,看到自己最恐惧的事,就像黄粱一梦,难怪那些上山的人十人九疯,压根不是什么鬼神在作祟。

凤鸟巢在水池上的山头,郁衍抱回了雏鸟,看离三日之期还有些时候,便先回了趟镇上,烧水沐浴,让小二送套新衣衫上来。

梦蝎毒性强,唇边的麻痹感还残留着些许,郁衍对着铜镜正衣衫,摸向唇边。

最恐惧……自己最恐惧的,竟是以后没人给自己养老送终吗?

想想,也是太对不起干儿子了,他所熟悉的商应秋根本不可能做出此等欺辱长辈的行径:他们住的隔壁院是对老人,唯一的孙子在城里做衙役讨生活,老太太没钱请人写信,年纪大,口音又重,絮絮叨叨的,为她写一封信要花足一个多时辰,别说外人了,亲生的都会不耐烦。

可每次阿婆颠三倒四的说着话,商应秋都会静心地执笔听着,墨干了一次又一次,可他从不催促,孝心可表,绝对是个值托付晚年的好孩子。

郁衍心有愧意,觉得自己要带点什么回去,才能舒缓自己的坐立不安。

客栈外正热闹,街头摆满了各类小摊。郁衍一档档看过去,最后停在一档做糖人的店口。

人虽身着布衣,但气质容貌又岂是衣物能遮盖的,老板头次见到郁衍这样漂亮的人物,心想肯定是哪家少爷出来体验贫民生活,十万分热情的迎上,“少爷,您慢慢看,是要挑,是给家里孩子带的吗?”

“嗯,对。”这老板会说话,郁衍心情颇佳的回笑以对。

老板笑:“孩子呀,这些小玩意给孩子最好啦,公子你家的多大呀?”

郁衍他心里掐算着商应秋究竟是哪年生的,属什么,随口:“有二十了。”

“……”老板呛了好一会。

那些小糖人各个捏得精致有趣,有的是鲜果式样,有的按生肖做的,色泽鲜艳,每一处都在小贩精心染上恰到好处的颜色,让这些玲珑的小玩意在闪动着五光十色的色泽。郁衍以前钱多,出手大方,花钱都要花出威慑全场的气势,觉得挑选是女人与穷人才需要做的事,他才不会做这些婆妈事。

离别与再会,本就是人生里最正常不过的事,何足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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