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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的卧榻下藏过一条毒蛇,儿臣把毒蛇掐死了。第二天夜里,就有人要把儿臣掐死。”顾修抿了抿唇上的牛乳残渣:“儿臣挣扎了许久才挣开,整整坐了一夜。”

“既然那时已是如此情形了,你为何不告诉父皇?”

“儿臣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那时在儿臣宫中服侍的人都说儿臣是梦魇了。宫里从未有过毒蛇,也从未有人要伤害儿臣。”顾修搁下手中纯金所制的小勺:“也是那时儿臣年纪小,不懂事,只能用最笨的方法。”

顾修说的这些话,其实多年之前韩墨初也对顾鸿说过。那时候韩墨初说的很是含混,顾鸿也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只是觉得顾修是因为他的冷漠而受了些衣食上的委屈。今日听顾修亲口道来,他才知道那时顾修究竟经历了怎样的事。四周环绕皆是居心不良之人,他一个初来乍到无人扶持的小孩子,受了天大的委屈还要被人诟病成梦魇疯癫。

顾鸿那股被金丹刚刚平息下去的血气,又开始向上翻涌,喉头一片腥甜。那年,为着顾修打伤内监,搬空宫室,他问也没问便狠狠责罚了顾修一顿。拇指粗的藤条都抽断了,那孩子也不肯吭声。他那时候心里还存着对云瑶抛下他远走北荒的芥蒂,连一瓶伤药都没有给过,也不知顾修这孩子那年是怎么一个人熬过来的。

那时候,顾修每次见他不是挨打便是受罚。顾修越不吭声他便让人罚的越狠。他就是要用君威让这个孩子屈服,逼着他学会怎样尊重一个君父。

他那时根本就没有把顾修当做他自己的孩子,而是一只需要驯服的野兽。

就好像驯服了顾修,就驯服了那个离他而去的云瑶,也驯服了那个铁骨铮铮的云家。

他是个宫女生下的儿子,少年时君父对他的忽视曾经一度让他绝望。这座宫廷于他而言就像是一座孤独且冰冷的炼狱,让他连喘息都在重压之下。而云瑶就像是那根垂到他面前的蛛丝,将他从炼狱里拽了出来。

他那时怎么可以让他和云瑶的孩子,过的比他儿时更加绝望呢?

“修儿,那时候父皇罚你,你可怨恨过父皇?”

用慈爱的口吻说出怨恨这两个字,是一个至高权位者在降下惩罚后,对自己威严的试探。

无论是君王对臣子,还是父亲对儿子。

“父皇,儿臣听不懂...”顾修素然的脸上莫名而无措:“可是儿臣有哪里做错了?儿臣少年时不懂事,屡犯宫规,是父皇辛苦教导儿臣,才不曾让儿臣误入歧途。所以儿臣确实不明白,父皇所言的怨恨,是从何说起。”

“没什么,父皇上了年纪,总是会想起过去那些琐碎的事。”顾鸿指了指顾修碗里还剩下一半的蒸牛乳,温声说道:“快吃吧,吃完了你不是还要去军中么?你是朕亲封的一品护国大将军,既然是放年赏,便不可去得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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