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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渊神色复杂,站起身来,
“可我却说不出,你到底是对自己狠,还是对陛下狠。”
杜玉章垂头想了想,微微一笑。
“其实都是一样的。我和陛下的事情,纠缠太多,根本说不清了。原本我怨恨他,也恐惧他,连想起来他也不敢。但这次阴差阳错又再会,我自己也在死生之间徘徊着,昏迷数日,动弹不得,却还有知觉。
陛下在我榻边守了数日,不知说了多少话。我才知道,不仅仅是陛下不懂我,其实我也并不懂陛下。再醒过来时,我发觉自己却没那么恨他了,也不那么怕他。只是……都已经到了今日了,却没什么可多说的。陛下喜欢怀着希望,那就让他去,我还能做什么呢?”
话说得平静,却分明是自暴自弃。韩渊不知为何,突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若不是知道当年李广宁有多么对不起杜玉章,他几乎要发脾气了。
但他想了又想,还是压下了火气。他轻声劝道,
“杜大人。就算是九死一生,也总还有个生。你不要这样。这是用你的命去惩罚陛下——且不说陛下该不该罚,但是你的命,并没有这么轻贱。总之,我在西域等你喝酒,你却不可爽约!就这样定了!”
“……”
“杜大人,我还要赶回平谷关,先告辞了!你却要记得我们的约定!”
韩渊跳下床榻,向杜玉章拱了拱手,就转身离开。他行色匆匆,杜玉章目送他背影消失在门外。
因为韩渊的到来而热闹起来的房间,又瞬间安静下来。杜玉章独自坐在床榻之上,露出一个苦笑。
他当然知道韩渊怎么想。
——韩渊想必认为,当年陛下对你太过,你如何惩罚他都应该。但是无论如何,不该让他以为你给了他一线希望,以为你病好后可能与他偕老,哄得他满心期待……最后却放任自己病重而亡,让他在痛苦与煎熬中沉沦。
——这样做,不论对自己,还是对那人,都过于狠毒了。若是可以,有那么多路可以选,却不要选这一条最过狠辣的路。
可韩渊又怎么会知道?所有这些选择,对他来说,都已经是奢谈。
因为他连九死一生都望而不可得。他已经是,十死无生了啊。
……
韩渊辞别了杜玉章,就马不停蹄赶往平谷关。在那里,还有他心中牵挂的一个白皎然,在等着他去见。
可不知为何,方才与杜玉章那一番会面,在他心里埋下了不安的种子。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妥,却又说不出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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