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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庭又给了他一下。

“不靠谱”可能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性,奚平大概长这么大,就不知道“心里澄净一片,只有一件事”,乃至于“忘天忘地忘我”的感觉——这小子开窍时候人碎成渣,被端睿殿下捏着,心里还在跟自己臭贫;筑基的时候在同时算计他三哥和心魔;升灵更了不得了,一边挨着天打雷劈,一边还在跟周楹合计怎么留一手防着无心莲。

“为师错了,”支修又叹了口气,“幸亏你当年没跟我走剑道,要不然可能都筑不了基。”

这话轻轻触动了过往光阴,有那么一瞬间,奚平出了神。

筑不了基,他可能就一直下不了山,只能在师父跟前做个捣蛋的小弟子,没事崩一下雪山,逢年过节下凡回家看看,两头带土特产。

上有师尊,他可能就一辈子也长不大了,在飞琼峰上混上两百年,寿数尽了,再平平静静地走。到时候师父大概会像养死了只猫狗一样难过一阵子,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峰主活到这把年纪,早也看开了,生前既然互相对得起,死别也没有什么不能释然。或许师父突然寂寞了,于剑道上还能再往前走一步,按部就班地过几百年,也照样能蝉蜕。

世间云谲波诡,与他奚平何碍?

那会是多么蒙昧、又多么无忧无虑的一生啊。

奚平笑了:“说的呢,真可惜。”

可惜阴差阳错,他已经见过了天地、当过了众生,化外的永明火传到他手里了。

支修只一愣,就听懂了他的意思,沉默片刻,他故作轻松地说道:“算了,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实在不行……啧,实在不行等我出关,再往你经脉里存两剑,让你拿出去唬人得了……唉,士庸啊,你还不如是块朽木呢,剑一道,不开窍的朽木也比跳蚤强。”

奚平接话极快:“是啊师父,司命一道,不开窍的朽木也比……嘶,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照庭揍完他,安静了下来,支修分出来的神识回了飞琼峰。

风刀与霜剑同时向他压了过来,他早有准备,一道无惧神魔的剑气直冲上天,第不知几千几万次地硬扛了回去。

长老们以为他在参悟天地之意,其实他早悟完了。

天道的意志清晰无比,只要他妥协,照庭就会变成定山河的锥,当年被照庭勉强续上的金平龙脉从此再不会动荡。

他道心圆满,太上忘情,与灵山心意相通,会将所有该放下的东西都放下。

他将不再惦记百乱之地,也不再意难平。

搅起东海之祸的周氏终归会走向衰落,各地“邪祟”迟早被镇压。到时候他听见“邪祟”二字,就会本能地闪过杀意,照庭会动,尽管他理智上知道邪祟也未必都十恶不赦……但洪水也不邪恶,地震也非处心积虑,疫病蚕食人身,也不过出于本能,不恶也得治,那就是灵山的本能。

他会成为新的“圣人”。

北坡悬崖传来来自灵山深处的回响:有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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