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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醒来后勃然大怒,当场砸断了他的经脉,豁开他骨头上的法阵,剖开他胸腹,将那两块碧章石取了出来。冰冷的刀刃划开皮肉,内脏被一双粗鲁的手来回翻找。

为了让他长“记性”,主人让他敞着仅剩的骨和肉,在酷暑中暴晒了三天……而他分明是个这样都不死的怪物,为何又与血肉之躯一样疼呢?

幸亏半偶灵智不全,连疯都不会疯。

从那以后,他果然长了记性,看见“碧章青”就肝胆俱裂,连带着江南春色也一并畏惧起来。

可人也好,动物也好,变成了饿鬼,都是悍不畏死的。原主强行给他“戒”了碧章,没教会他恐惧蓝玉。

面对着一整盒没上锁的蓝玉,半偶终于忍不住重蹈覆辙。

奚平拎着他去澄净堂,半偶凭着自己比猫狗强不了多少的灵智,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这次大概是要完了。

好在他也不懂什么叫后悔。

他活着就是想吃,吃饱了,碎尸万段都行。

可……他怎么没被碎尸万段呢?

蓝玉中充沛的灵气冲刷着半偶停滞了多年的躯体,他身上每一处粗制滥造的法阵都被滋养过一遍。半偶的身体与灵智像迎接春雨的笋,飞快地生长。随着身体破茧似的长大,许多心里糊涂的事也忽然清明了,及至他有力气睁开眼的时候,半偶弄清楚了来龙去脉——有人舍了百两的蓝玉,留下了他这条一文不值的腌臜性命。

剧变的骨肉一寸一寸地撕裂,不等长好就再撕裂……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

半偶浑身颤抖着,将畸形的舌头又活活咬下了一截,满嘴都是血。

他已经浑然不觉,只是拼了命地挣扎着求生:这条命是人家的了。

最后一颗流星划过,星空重新归于沉寂,这一宿,梦乡寂寥,到处都是夜不能寐的人。

金平南城门外,阿响冲进了自己家。咸鱼伯说去替她找门路,看能不能买通一两个城防,先把人弄出来,阿响爷好几天病得没出过门,厂区的赤脚大夫也能作证。他们应该抓的人是她。

可问题来了,拿什么买呢?

阿响把她和爷爷住的小窝棚翻了个底朝天,除了一排将够祖孙俩吃半个月杂合面的大子儿,家里就只剩下一堆过期的“金盘彩”。废纸票上花里胡哨地画着金银珠宝、祥云彩凤,三十一张,每一张都是一个破碎的美梦。

爷爷把过期的金盘彩票子叠成纸元宝,供在简单的香案上,神位上没有神像,只有一块空空的“平安无事牌”,据说那是“太岁星君”的神牌。星君的来龙去脉他也说不清楚,不知从哪听来的,就跟着人家一起信,每次买金盘彩之前都虔诚地过来拜,可也许这位太岁星君不兼职财神,一次也没显过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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