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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思阳由得他沉默,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问道:“伯父,留我在此,真的好吗?”
就算朱厌不会再来此处找麻烦,但林墨自问留在这里,若被世人发现,还是不会为平阳季氏带来什么好事。
季思阳便再问他。
“当日你在虞城,为何要使役阴兵害人?”
林墨不安,垂目。
“我……那时候的我……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我……不想别人好好活着……我……想令他人也难过……”
如此不义残忍,却是他那一刻真正想法,与滟九杀滟夫人之时,似也差不多。
滟九对此怀抱着羞惭愧疚,林墨也是同样。
当年,最敬最爱的大哥林宽过世,为这一桩,林墨已觉是世间最坏之事,十分难捱。
接着,还有花勤芳,还有林敏,还有乌尤一城被毁,数不清的无辜性命随之一炬。
在难过之余,林墨想着,怎可能还有更坏的事情发生,已经不可能有更坏的事情发生。
然而,更坏的事情偏要发生。
安宁城变了天,不再是安宁林氏的安宁,长乐门的谢正才连同安宁城内其余仙门,说林鹤和林夫人自尽;说作恶多端的林信入魔,杀尽府中之人;说他为着炼化金丹,不止夺取他人修为,更将其魂魄拆离破坏,将那残躯生吞活啖,将那断骸塞入丹炉,令安宁林氏仙府内血流成河,再无活口。
自诩正义的谢正才等人,矢口否认是他们剿灭了安宁林氏,他们说自己只是杀了一个状若癫狂,手舞足蹈,枉自为人的林信。
他们将林信擒杀,毁去他三魂七魄,将他尸首被高悬于城门之处,以儆效尤,就好像当年的邾琳琅。
当然,他们也在问,也在寻找。
安宁林氏那身入诡道的余党林墨不在安宁,是在何处?
嫁与陆怀瑛的林惠忽自虞城失踪,陆怀瑛却不肯交代她去向,那她又在何处?
林墨未曾亲眼看到林鹤和林夫人如何下场,但见着林信的尸身。
被人悬于空中,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身躯兀自轻轻摆荡,周遭无数虫豸飞舞纷扰。
骄傲自大,丧心病狂,不得善终,这就是林信的一生,再无他生。
腐臭气味,咒骂怨怒,调侃戏谑,幸灾乐祸,议论之声,皆充盈林墨心内。
不敢相信,却又不能不信,这世间所余亲人只剩下林惠一个,惊得他改换形貌,仓皇而走,去到虞城。
然后便是亲眼看着,自己如何将林惠也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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