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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夫人转过脸来,冷声道:“林宽,你仔细说话,你知道我没问?那孩子是自己夜里贪顽,失足落下去的。”

又道:“我已经查问了,她是那长乐门门主夫人一名远房亲戚的女儿,如今我已经让人去她家中抚慰;也与长乐门的人交代过了,他们家亦会遣人安抚劝解。”

见林宽不语,林夫人竟是不怒反笑,道:“好!好!我问你,你林宽,平日里可曾管过这安宁林府什么?在外头做你的英雄好汉,出尽了风头还嫌不足,如今竟来我面前逞能了?亏你自诩君子,可知一个孝字怎写?”

听到这话,林宽伸出手去,握住了她放在膝上的手。

他道:“娘亲,如今有个天资高卓的孩子,刚刚拜入我们安宁林府为弟子没多久,就莫名其妙地死在井里;半日都不到,您就都查清了,说她失足落水;我猜,您的处置抚慰,是让长乐门的人强压自家亲人一头,赐些金银珠宝,封敛悠悠众口,不让爹亲知道,也不让外面人议论;但那是条人命,就因为与琳琅、与我们家相关,就可以这样行事吗?您说我不知孝字怎写……也许是吧,可我知道那阿意曲从,陷亲不义,才是最为不孝——”

他方才去问邾琳琅,邾琳琅不认,反发脾气,也说不出昨夜自林宽那出去,却迟迟未归林惠那房中,是为何故;林夫人全然采信她那些说话,林宽却无法。

可如今话没说完,已觉握住林夫人那手颤抖,慢慢地自他手中抽离。

她忍不住认真端详起林宽模样,那目光,似是觉得可笑,又觉无聊。

然后那手抬起落下,林宽面上便挨了一记耳光。

林宽并不闪避,抬起头,还要说话,却见林夫人其实正在落泪,人也就愣住了。

他这娘亲,从来矜持高傲,不曾在她子女面前有过这样的形容;哪怕是林宽,也觉自己再不能说出半句重话。

只见林夫人扶案起身,柔声问他:“林宽,你是有多大的胆子,敢与我道说阿意曲从这四个字?这世上只有你林宽一个麒麟入世,光明磊落,强过世间所有人吗?是啊,是天意如此,是我邾廷芸有幸,做了你这面上的娘亲,你妹妹一出世就身死,那也是她活该,我们所有人,都只为奉献你麒麟儿一个将来得登仙道便无用的凡俗肉身而已,对不对?”

见林宽不说话,她勉强止住眼泪,露出来一点笑容,但声音还是略有些不稳。

她道:“你也配说阿意曲从?你林宽,自出生在安宁林府,得林家声威庇佑,当真阿意曲从过什么人?你那些大仁大义的道理,在我面前省省,等着来日和你爹说去吧,说不定他倒肯听!毕竟是你亲父,嘴上的漂亮话,自然和你也是一样,他当年肯为妖女抛妻弃子,你如今也愿护着她的野种!你们的良心,都是对着外人才有的,这些年来为你林家劳心戮命,我得来什么?我是真的想看看,你们那仙骨出众,道法高绝,拿来保全此间家业,是否可用!”

林宽听到她此刻提起林恭,又提起林墨和他生母,方知她心内之怨忿深刻,埋藏多年,竟是从来未解;那胞妹离世,其实并不能怪罪在他身上;而父亲孽情有过,林墨却是无辜,他并没有求谁让他诞生于这世上,他何错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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