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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朝云便轻轻地摸了摸他血肉模糊的额头,拿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又轻声唤:“砚之——”
林墨仍旧不应。
季朝云不愿也不肯放弃,继续低声叫他。
“季朝云!砚之还好么?!”
哪怕听见身前有人来至,哪怕那声音传来,急不可待,他也没有抬头。
他根本不用再看,已知来人正是滟九。
他也不用费心去答,这个亦假又亦真的滟九,也已经看到了林墨。
这分明是个面容被毁,双眼遭剜,四肢筋脉尽断的怪物。
就连这个滟九的神情都恍惚了,大约是在想,这怎么会是林墨?
他活着的时候,是那样眉目如画的少年,竟不知是受了多少折磨才至如此;那用刀的左手被削去两根指头,右臂也被人拧断了,朝奇怪的方向生硬弯折。
最可怖的是,他现在已经死了。
滟九面上满布骇人的狂怒,人也扑了过去。
“季朝云!季朝云!你答应过我什么?!你把砚之还给我——”
他发了疯一样,掐住季朝云的颈项,手越收越紧。
“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
滟九像是真的疯了,他变得只会说这一句话,哭声撕心裂肺;季朝云明明没有半点错,却面如白纸,不发一言。
天地似也动容,疾风忽卷着大雨,落在三个人身上,林墨面上身上的血,与滟九的眼泪,皆被冲刷,汇入泥土。
想杀季朝云,可滟九哭得力竭,竟是不能;最后他松开了手,转而伏倒在林墨身上,低声哭泣。
于是季朝云觉得自己也是疯了,那嘴里,开始喃喃地说着什么话,又不成言语,滟九听不分明,他自己也听不分明。
并不知他字字句句,是对林墨说的,还是对滟九说的,又或者不过胡言乱语,自说自话。
雨势太大,他脸上都是水,像是落满雨珠,又像是在垂泪。
那实情,只有他与天知晓。
“我之本意,原是今日放过你们三个后生晚辈;结果你们一个个的,都不肯给我几分薄面,倒教我为难了——”
这一句突兀,林墨和季朝云闻得,皆抬起头来,才发现虚相已解,彼此近在咫尺;方知他们二人其实也和滟九一样,无法解这虚相,而是这来人自解,引他们入局。
如今这来人说着话,形容竟已经悄然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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