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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年夏天,村里雨下个不停,洪水从山上泄下,山体表面落下的木石甚至砸死了路过的一个村人。
葬礼前,白茴安帮忙布置灵堂,屋外是倾盆大雨,屋内都是女人孩子,闹哄哄的。葬礼那一天,她看见村长站在土坡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睛隔着众人与她对视,白茴安一愣,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夜里,院子里那棵树被吹得哗哗作响,雷雨很快伴着闪电降下了。白茴安心中不安,久违地给在外的阎是之拨了个电话。
“是之?”白茴安握着电话,信号不好,她需要全神贯注地听着另一头儿子的声音,“明天别回来了,这边雨太大,发洪了,走山路太危险。”
“不用担心我,我没怎么出门。”
门外传来声响,像是树枝划拉地面的声音。
白茴安像电话那头说了句“等等”,便犹豫着推开门,风雨打地她猛一闭眼,朝后退了一步。再睁眼时,面前多了几个重叠的黑影,在雨夜里张扬地像只巨大的怪物。
怪物抓住白茴安细瘦的腕子,用力把她往院子里扯,借着闪电的冷光,一晃而过的,竟是几张白茴安相熟的脸庞!
男人的臂力死死封住白茴安所有挣扎,她一边哑声呼喊他们的名字,一边在雨里不断哀求……
李扬!放手!茂林哥!求求你们!
雷电和暴雨掩盖住白茴安凄厉的喊叫,冰凉的夜里,她所熟识的男人们陡然化作沉默可怖的怪物,扯着她的双臂,从院子一路拖行到河滩,尖锐粗糙的石子磨烂她的皮肉,曾经被丈夫护地一尘不染的双足,如今脏污不堪血肉模糊……
那座从来不许人进入的河滩中央的吊脚屋,终于在这个诡变的雨夜为人所开启。白茴安没了力气,就这么被人放在屋内,随后是木门落锁以及一句不知出自哪个人的:“对不住了。”
她昏昏沉沉,感觉自己正被人拿塑料像个货物似的装起来,扑鼻的劣质胶水味。
“救命……救救我……”
微若蚊声的呼救,在凿壁声里被淹没。
意识的最后,是吊脚屋中央一座小小的神象,通体漆黑,一双狭长的眼睛高高吊起,口齿大开,状似疯狂地注视着白茴安。
他们往白茴安身上浇筑水泥,水泥很硬,她那么软,比桥下的河水还软,所以一寸一寸,极其轻易地便被夺去了,宛如陷进一个无底的沼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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