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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火前,祝眠静静站立,如锋如刃。

他双眼被一条黑布遮盖,他手中端着一只瓷碗,缓缓举起。

春容静静看着,惴惴不安的心犹如巨石沉入深渊。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于是她提裙跨过门槛,直冲上前,伸手推落他手中瓷碗。

碗中是滚沸热油,被她推出去时,热油四溅,溅上她的手背,溅上他的脖颈。她顾不得手背灼心之痛,抬手要为他拂去颈上热油,却被他捉住手腕。

腕上疤痕硌在他的掌心。

“你想做什么?这样烫的油,你要做什么?”她慌里慌张地拉扯衣襟,为他蘸去溅上身的热油。可那油痕自脖颈蔓延至脸侧,几乎瞬间便泛起可怖棕红色。

焦急的泪滴滴坠落,落在他腕上。

他蒙着双眼,看不到她的模样,但他记得。回忆中,她曾为他垂泪。不止一次。

“倘若我不是祝眠,是否可以陪在沈小姐的身边?”他想紧紧握着她的手腕,害怕她不顾一切地挣开逃脱,却又不敢握得太紧,害怕令她受伤令她疼痛。

“你怎会不是祝眠?怎会不是。”她靠向他怀中,自由的手臂环上他的腰背。她拥抱着他,泪如雨落,“我又哪里是什么沈小姐?”

祝眠茫然无措。

不久前,他想起曾用一碗热汤泼在矮子脸上,矮子离去时,容貌已难以辨别。他又为何不能借此手段改变容貌?

只要他不是祝眠,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出现在她眼前,就不必担心自己的存在会毁去她的安稳。

只需一碗热油淋下,他就再不是祝眠。

她就永远只是沈轻轻。

可她却突然出现,推翻了那碗热油,打乱了他的计划。

“为什么?”他不解。

不解她为何突然出现。

不解她为何拦下自己。

更不解她为何再度回到自己怀中,泪洒胸怀。

“我怎么能,怎么能眼睁睁看你弄丢自己。”她带着哭腔,声音颤抖,“我怎么,怎么这么愚蠢。怎么能对你视而不见置若罔闻。”

他脖颈上的烫伤近在眼前,她泪眼婆娑,满眼都是红棕浓云,铺天盖地,遮天蔽日,宛如世界倾颓。她踮起脚,轻轻亲吻那抹伤痕。

滚烫。

灼热。

仿佛将她推入油锅火山,无穷无尽地炙烤着。

他任由她亲吻着,仿佛将热油一点一点淋在他的心头。烫伤的痛,贴附在肌肤之上,犹如虫兽噬咬,绵绵不绝。却远不及刀刃贯穿身躯的痛。

“春容。”

他终于能够,开口喊出那在心头盘踞许久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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