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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注视中,祝眠俯身捡拾饺子。

她端碗走来,没有回应赵春娘,而是在祝眠身前停留,递出手中的碗。

她没说话。

祝眠正弯着腰俯身,手中还捏着只沾灰的饺子,目光只能看到她捧在手中的碗。碗底沉着七八只水饺,只只饱满。

他抬起头,仰望着她,看到她双眼中收容着一个落拓人,形容枯槁,邋里邋遢。

每年除夕他都会回软玉楼吃饺子,但老胡每年都认不出他。

她认不出他实属常理。

这世上没人能认得出他。

他握着那只饺子,讷讷开口:“除夕,我没来迟。”

·

他当然没有来迟。

自她亡故,岁岁除夕,他从未缺席。

高楼上,城中屋脊起伏,近处街巷交错,都在她的眼底。人声喧嚷的街巷尽头,他刚一出现,便被她纳入眼中,从此再不肯舍去。无论他变成什么模样,无论旁人如何看他,她都能认出他。哪怕他面容憔悴、形销骨立,哪怕他落拓潦倒、恶浊邋遢,她也能在百千佝偻褴褛者中,一眼认出他。

是日复一日的思念,回肠百转。

无数个长夜漫漫,幻梦萦回,都是他的模样。是少壮矫健,是年迈蹒跚,是痴肥臃肿,是衣带渐宽,是鲜衣怒马意气盛,是心灰意懒神魂乱,是山野江河中茕茕孑立一蓑孤影,是衣香鬓影间花团锦簇宾客盈门。她构想过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模样下的重逢,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脑海中推演百遍,又怎会认不出他?

她本以为能在不合宜的重逢时泰然自若,却还是乱了阵脚,只能竭尽全力去掩饰心中汹涌。可她已不如三年前那般游刃有余,抑或在他面前她即便用尽全力,也会露出马脚。

本该平稳送出的碗,偏偏因慌乱的力道,推落了竹筷;本该不予理会的疑问,偏偏因做贼心虚,答了假名假姓。本该不再看他,可又怎能不去看他。他吃过多少的苦,受过多少磋磨,才会落得如此模样。

他没来迟。

他当然没有来迟。

是她现身太迟。

冬风卷尘埃,凄寒将熙攘掩去。

万籁俱寂,乾坤之间,恍若仅余彼此。

她再做不到隐忍不发,将僵涩的脚微微前挪,在满是尘土的地面留下烙印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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