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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掉了一层黑官皮,如今的薛波身着绫罗绸缎,因后腰的伤势不得已向前挺直肚皮, 越看越有几分乡绅老爷的气派。

送糯米的乡亲被老仆拉到一旁,随后又有人上前:“老爷您瞧,这是我家新打的花梨木椅子,看这材料,看这品色,多合您的身份啊!”

乡绅似民似官,非民非官;多是从前有点威势家业,退到乡村养老的。具体怎么做,全看个人的品性。

花梨木椅子雕作得大气恢弘,不似乡野之物,此时正映照着辉辉秋日暖阳。

然而薛波越看,越觉得股上阵痛。

他气不打一出来,却不能破口大骂眼前的村人。生怕旁人知晓了他的病疾,私下里嘲笑他。

伤了尾巴骨的薛波,不但没能继续当差,早早结束了仕途。更是坐不得,蹲不得,平日里除了站着就是卧着。

先不说那等阴阳结合的痛快事了,连解手起居都成了烦恼。

薛波的铁面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精彩极了。他阴恻恻地盯着这个头戴破帽的村民;都说不知者无罪,可不知者照样冒犯了他的忌讳。

“你家田地、人口、牲畜几许?”

村人一懵,噗通一声跪下,求道:“老爷,您不喜欢这椅子不要紧,我家还能给您打别的,桌子,床,榻,只要您看得上眼……”

只求这位老爷别打他家人和田地的主意。

面前的人磕头不迭,薛波却丝毫没有扭转主意的想法。他正欲向身边的老仆使个手势,只见前方溪流间晃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说是魂牵梦萦也不为过。

正是薛波恨得牙痒痒,每日每夜都恨不能将其油炸火烹八百遍的该死的渔人!

气得猛走三步,后腰处传来一阵难言的痛楚,薛波再度向身旁的老仆使了一个手势,猎豹见了鹿似地怒吼:“逮住他!”

老仆拔腿向前,身旁几个不知为何的村民也紧跟上。然而顺水扁舟,乘风破浪,小小的竹筏漂得甚快,远非岸上人的脚力能及。

“又叫他跑了!”薛波气得生生将手中的拐棍杵进了地里三寸,就像一只屡屡捉不到老鼠的蠢猫。

泥鳅似的渔人明明就在这附近几个乡村之间活动,却怎么也抓不住,逮不到。

最可恨的是,对方时不时隔三岔五地就来他面前晃上两眼。可如今的薛波坐不了轿子,骑不了马,再不可能身形矫健地亲自追捕。

他身旁只有一个老头子和一群呆若木鸡的村民,竟接二连三地让渔人从自己手心中逃脱。

气愤之间,吹胡子瞪眼的薛波忽然愣住。

风转向了!

眼看着前方的渔人费尽力气才撑动竹篙,薛波大喜,觉得自己宛若诸葛孔明再世。

他举起拐棍,直指河上的渔人,恨不能把对方戳出一万个窟窿:“快,把他拽下来!”

喜上眉梢的薛波没有想到,这普天之下竟有人与他同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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