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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中骨(End)(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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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动手,那我就走了。”

意料之中的不欢而散,宋知伦吵架吵得没心力,见她沉默,转身就要走。

她却突然出声:“因为是我。”

宋知伦茫然道:“什么?”

“那年暑假,我问你有什么心愿。”

这个年纪的孩子无非是烧钱买东西,她得他照拂,不至于这点钱都舍不得。

可他笑嘻嘻地说,没有,你跟我在一起就好了。

“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全身发冷,好像血管被冻住,因为我发现,我是愿意的。”她自暴自弃地,似哭似笑地低下头,“我是愿意的,我才是那个产生畸形感情的人。”

宋知伦震惊地睁大眼,直疑心听错。

她深吸一口气,表情麻木地坦诚:“快要崩溃了,宋知伦,我怎么能这么变态,所以我逃了,逃了许多年,为了扭转这个想法,我甚至跟别人谈恋爱订婚,总该有一个人让我喜欢吧,可是没有,一直都是你。我无法接受自己,我必须让自己的道德阈值提高,才能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那个时候,我就不再叫你弟弟了,但你也没再叫过我姐姐。”

十六岁时,宋知伦对母亲说,我要一辈子叫她姐姐。

然而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再这么叫过了。

他排斥她身上“姐姐”的属性,而她排斥她自己。

“现在你告诉我,一切都因为我的逃避而开始。”

宋见湘这才意识到,原来她根本没有改变,刚刚她还想,算了,别挣扎了,道德败坏也很好,跳进深渊不过一闭眼的事情。

可他说是。

哪怕他撒谎呢,可这点最后的幻想也没有了,周遭都因他们的纠葛遭殃,她不能逍遥法外。

无法接受贩毒的人,更无法接受不作为的自己。

“但我下不了手。”

她慢慢地将刀柄转过来,刀尖朝向自己的动脉,寒气在月光下露出狰狞的犬牙。

“……你做什么!”

宋知伦抢了她的刀,动作突然,白刃在他掌心靠近生命线的地方划出一道绽开的血痕。

然他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他眼里只有团团簇簇的烟花,绚烂地拥捧着宋见湘,她是最烈的一束。

她看向他,万千星光湮灭在他的眼中,琉璃般易碎,可他太浓烈了,源源不断的情感从他自持的身体爆发出来,简直将她淹没。

“你干什么,宋见湘,你爱我。”

他不容置疑地热吻她,受了伤的手心托着她窄而流畅的下颌,将她比冬雪还要绵白的皮肤涂抹上刺目的嫣红,那是他的血液,他用血来标记她。

宋见湘被他吻得长睫颤动,她心里明白要推开,可欲望的恶魔引诱着她接受甚至迎合,两人齐齐跳下罪恶的沼泽。

他松开她,又细细啄吻她的下唇:“所以你说想和我走,是真的?”

宋见湘满腮是血,目光凄冷:“说的时候是真的。”顿一下,闭上眼睛,“可我没有办法。”

宋知伦摩挲她的唇:“这就是你泼了满屋子汽油的理由?”

宋见湘未料及他竟早知道,眉心一蹙,只低声道:“这是我给自己的选择。”

宋知伦呵笑一声,倒也不恼:“跟我死有区别吗,没了你我什么都不是。”他不再执着于给自己书写别的结局,只握住她的手,“看着我,宋见湘,从现在起都要看着我。”

她眼睛这么明亮,现在只映出他的模样。

不是方才的指责和自愧,也不是怨恨,她直视他的目光只剩下纯粹的感情,没有一点躲闪,只这刹那就打消了他要她亲口说爱他的念头,他甚至都不用问是不是撒谎。

“这就够了。”所求不过如此,“那我愿意。”

他说,将刀尖捅向自己的心脏。

宋见湘眼泪立刻下来了,她慌乱地捂住迅速蔓延的血迹,泪珠断线似的砸在手背上。

他却长舒了口气,自在落拓,依稀变回年少时朝气蓬勃的模样,好像病态着装从容泰然的十几年,不过是做了一场不慎走上岔路的噩梦。

“算了,也不后悔。”

从走第一笔单子起,宋知伦就知道,事情一旦败露他跟宋见湘绝无可能,可不把她逼到绝路,她也不会承认哪怕一点真实想法。

“可是我后悔。”宋见湘泣不成声,“如果我勇敢点就好了。”

他不会变成这样,他们都不会变成这样,原罪仍是她。

他却完全释然了:“没关系。”

白家不是他的家,他自始自终都只有宋见湘,她比他更快萌芽,也试图逃离他,但最后,他们依旧是死死环绕在一起的藤蔓。

“宋见湘。”

宋见湘眼泪止不住:“我不会离开。”她在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打断他,“求你了,宋知伦,这是我的十八岁愿望。我们生也要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

生死同穴,唯他们可以实现。

他借着月光瞧她,像看一朵被血污浸湿的雪花,马上就要消融了,还要在转瞬而逝的短暂里傲立枝头,之死靡它。

或许上天早已写好今天的落幕,他们注定属于对方,极端的浪漫,盛大的疯狂,才是他们这场舞台剧的主台词。

倘若不能隐入汪洋,何妨来场绚丽的火海。

“那真好,”他苍白地笑笑,“姐姐,这也是我的十八岁愿望。”

宋见湘带泪弯眸,沾着他血迹的刀刃,缓缓没入她的胸膛,正中一颗得偿所愿的心。

她点燃打火机。

她扔了打火机。

他们在浓烟四起的燎原烈火中接吻。

彼此交付,两心合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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