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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茫茫,天苍苍,远山旷野间,他低吟了半阙词。
“……从别后, 忆相逢, 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小山词倒是很合这天地一白的氛围。
周妙宛静静听完, 她说:“不必银釭照,相逢非梦中。只是我已非你梦中的模样。你若想找回我对你的那份真情, 怕是徒劳无功。”
“和你相处的时日并没有多长,很多东西我早抛之脑后了。”
“这些年我不是没起过另觅佳偶的念头,我遇见过合适的人,也曾动过心。”
只不过她到底远来客,没有将余生安定在一棵树上的意愿,不想辜负旁人才作罢。
李文演怅然远望,目光空寂,他的声音微微发颤,不知是太冷了还是如何:“我并不敢央你回头。”
周妙宛困惑问道:“那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其实他又如何说得清道得明。
昔年她的身影撞入他的眼中,虽有惊艳,可他并没有多在意。
活泼天真的姑娘当然讨人喜欢,但这样的姑娘多得是,他从不觉她和旁人有什么不同。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冷眼旁观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疼惜无辜人;与叛军余孽周旋拖延;白刃从她鼻尖划过,她也能从悬崖边找到生路……
山崩地裂般的祸事倒向她,可她从未被打垮,甚至还记着皇后之责,冒着激怒他的风险也要打醒他。
他越陷越深,恍然发觉自己的爱意时,才知许多事已经错得太过。
车轮碾过积雪,留下深刻车辙。
李文演明了。
于她而言,他就是过去烙印下的道道车辙,会提醒她忆起从前的苦痛挣扎。
他一时出神,马儿奔得快了几步,他没来得及松缰绳,掌心被粗砺的绳子磨出了血。
“这一次,我会履行自己的诺言,不必忧心。”
他说着,尾音越来越轻。
周妙宛不置可否,只道:“多谢。不过我不可能不忧心,因为你已经知道我身在何处了。”
言外之意很是明显。
她信不过他,担心他发难。
李文演身形一僵。
他突然提起了不相干的事:“前几天巷中的变故,不是我的安排。我只是见你髻上落了片枯叶,才情不自禁地追了上去。”
他看出来她怀疑他了。
周妙宛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一点点染上暖意,说道:“你既说了,我便信一回。多谢。”
两人再无话可说。
沉默如有实质,横亘在冷暖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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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终于见暖。
保命的大皮袄可以脱了,周妙宛换上了轻便的衣裳,一时间觉得肩膀都要松快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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