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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姨娘低头半晌,道:“谢家如何能与秦王府与赵家比呢?”
“你看,你这会又清楚起来了。”徐姨娘徐徐笑道:“与秦王府结亲,于咱家贵在名位,能提高门楣,甚至若非与秦王府结了亲,咱们未娘到底不是嫡出,又怎会有与谢家相看的机会呢?”
这话听着扎心,其实却是实打实的大实话。
梅姨娘心口一梗,闭目叹道:“我看我女儿千般万般好,到底托生在我这没有的娘的肚子里,被我拖累了。”
徐姨娘拍了怕她的手,“孩子不这样想,你就如此多心,叫孩子听了多伤心啊?”
梅姨娘动动嘴唇没做声,徐姨娘继续道:“与赵家结亲,对咱们家而言是实打实的好处,两位嫡女都嫁贵门官门,你瞧近来,上门来相看咱们家五姐儿的人都多了,咱们五姐儿才多大呀?又看不出品性样貌来,为的是什么?为的自然是她两个姊姊都嫁高门。再往外说,如今文家女儿,便是旁系议亲,眼珠子都往高了看,仗着什么?不就仗着这两门亲嘛。”
梅姨娘端着茶盏的指尖轻动,徐姨娘微微一笑,“再说,听闻今年内府批下叫咱们家采买的帑银可丰沛出许多来,咱们家自己掏腰包的那部分都不必出了,你说是看谁的面子?单就为了这两门亲的好处,咱们女孩儿高嫁,也为了成全两边的脸面,太太和老爷都得把嫁妆箱子填得满满的,摆出去两边都有脸才好。”
“要我说,妹妹何必心中不平,老爷不是偏心的人,对这些子女,一向是一碗水端平的。你看未娘开那铺子,虽说是和家里生意没关系,可老爷暗地里也替未娘扫了多少麻烦呢,又不要铺子归公,不就是留给未娘的梯己吗?再到出嫁时候,老爷也不会薄待未娘妆奁的,如此算来,其实大姐儿、二姐儿得的实惠都不如未娘这个实在。”
徐姨娘一番趁热打铁猛烈进攻,梅姨娘听得心中百般思绪交集,怔怔望了徐姨娘半晌,“你心中就没有不平吗?”
“未曾不平过同是文氏子女,你我孩儿便此生都比不得那四个;未曾不平过嫡女尊贵庶女卑?为人妾室,我在太太面前捧杯把盏打帘侍奉都心甘情愿,可我的孩儿……缘何嫡女嫁高门,我女就要嫁到谢家去,且不说谢家商贾门第与她那两个姊夫堪是天差地别,就说如今谢家大权还握在那姑奶奶手中,谁不知道谢陵在她面前都无二话的,我女嫁过去,难道与谢陵一起对谢重华摇尾乞怜吗?”
梅姨娘含泪拍着桌子,徐姨娘张了张口,想要劝她,却被梅姨娘一句话止住了,室内一片寂静无言着,忽听一道清亮的女声:“阿娘心中为我如此想,缘何不直接说与我听呢?”
梅姨娘猛地扭头去看,正见未心不知何时已站在窗前,一身月白袄裙外罩柳绿纱衫,鬓角一朵柳黄绫纱堆成的绢花形散神紧欲松不松,艳红宝石做的花芯紧紧扣住这朵牡丹花儿,衬得她眉眼愈发沉静雍容,气度端华。
领口的扣子也是银边镶红宝石的,一枚约有人拇指大、殷红殷红的宝石嵌在银底上,周遭一圈儿小米珠围着,典雅华贵。耳边的耳铛也是类似样式,衬得她清冷的气质中愈添明艳。倒像是庭前一株豆绿牡丹,雍容又不失雅清,虽是富贵花,却不落凡尘俗。
从前梅姨娘是绝不许未心如此打扮的,她心中觉得女子打扮清雅出尘自然为美,清水芙蓉何须工笔雕饰,可今日见女儿如此明艳动人的模样,心中却忽地一动。
她忽然道:“未娘,你可曾有过,厌烦阿娘的时候?阿娘知道,论眼界能耐,阿娘都万不及你,从前又将诸多种种强加到你身上,还曾阻拦你做生意,一心想你嫁个读书人……你是否厌烦过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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