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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自己都不在,还指望谁在呢?老爷、太太、大小姐、还是姨娘?”绛香平静道:“有的来过,后来走了,有的根本没露过面。”

齐鹤唳用双手抱住脑袋,他觉得喘不过气来、觉得自己真该被千刀万剐!他早就知道齐家人的薄情寡义,他们对他尚无亲情可言,对江梦枕只会变本加厉地释放恶意,他的夫郎是被那样金尊玉贵的侯门公子,自从嫁给他这个庶子后却处处低人一头,让人作践到生死都无人过问的地步。

身上的骨头像是被人一寸寸地全部敲断,齐鹤唳支撑不住自己的身躯,他摇晃了一下、直接跌扑在地上,他把嘴唇咬出了血,极其狼狈地爬到了江梦枕的床边。床上的身影肚腹隆起,剪影仿佛还是他早上离开时的模样,彼时心里荡漾的柔情全冻成了冰坨,齐鹤唳跪在床畔、摸到江梦枕苍白冰冷的手,自己的肺腑随之凉了个透,江梦枕半闭着眼睛,散乱的头发被疼痛的冷汗与哭不出声的泪粘在脸上,嘴唇干裂发白、脸色青暗灰败,他盖在被子下的腰腹上青紫一片、多处淤血,那是大夫粗暴地推搡婴儿留下的伤痕。

“梦哥哥...”齐鹤唳的心跳都停了,他想起自己攀在墙头初次见到江梦枕的场景,他曾经是春天里最美的梦,现在却是一缕马上就要消散的魂,身形怪异、容颜萎败,宛如零落成泥的名花,被污泥裹了一身,连最后的体面都不能保有。

所有人都是同谋、都是共犯,齐家人、肖华、包括齐鹤唳自己,齐鹤唳怪不得了别人,因为他是最可恶的罪魁祸首,是他们联手把江梦枕推进了泥里!

齐鹤唳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死在了这里,他的魂魄飘出了躯壳,在高处鄙夷地俯视着他自己,厉声地喝问:“你就是这样爱他的?!你就是这样对他好的?!一次次的许诺、一次次的辜负,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会嫁给你这个孬种混蛋!”

江梦枕极慢地睁开眼睛,他眼前发黑,已经看不清齐鹤唳的模样,但他知道床边的人是他的丈夫。绛香和碧烟说话的时候以为他听不见,其实江梦枕听得清清楚楚,如果他还能问出此生最后一句话,江梦枕想知道自己走到这般田地究竟值不值得。

“...你...”江梦枕慢慢积蓄着气力,如呕出心头之血般将一个个字吐出口唇:“...去...哪...了?”

齐鹤唳终于知道世上还有比死更痛苦的滋味,他听见江梦枕的气若游丝的问话,霎时间如同坠入永生永世不得超生的无间地狱里、生不如死。他无法回答,道歉与解释在生死面前都显得那么浅薄可笑,大颗大颗的眼泪从齐鹤唳黑漆漆的眼睛里不停地涌出来,溅落在江梦枕失去颜色的面庞上。

江梦枕没有等到一个回答,他心里明了,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泪滴也滚落下来——一个孩子、三载姻缘,他们混在一起的最终只有眼泪而已。一声轻叹飘散在挽云轩中,江梦枕押上了一身孤注,到头来只给自己剩下了这声轻飘飘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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