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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祝您新年如意,先生。”

哈利在酒吧对着一盘山药薯条坐到十点半,然后竟连酒吧也关门了——乡村生活,啊,乡村生活。夜深了,街上不再有行人走动,而她则在山谷中独自穿行,把整个村子逛了个遍,从外围的树林到村子内的邮局、商铺、教堂,尽管她只是从外面看了看这些建筑。接下来,哈利去了教堂后的墓地——在花店里的时候,她想过要不要带圣诞花去,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不是我的父母,她站在那个夜色中闪闪发光的白色大理石制墓碑面前心想。就连石碑底下掩埋的那两具尸骨也不是。她一直听社区葬礼上神父歌颂生命尽头后恬静的安息,他们都说死亡终止所有痛苦,并带死者去往远方。在那里,死者的灵魂将继续欢笑、举杯、拥抱彼此,永远永远……可假如死后人们所得到的不是甜蜜与祥和,只是继续受苦,又或是一片无尽的寒冷虚无,那我们又该怎么办?

我不该胡思乱想。哈利离开墓地,广场中央立着一座刻满名字的方尖纪念碑,在她走近后变做的三人雕像:一个头发蓬乱、戴着眼镜的男人,一个长头发、容貌美丽善良的女人,还有一个坐在妈妈怀中快乐地笑着、没有伤疤的女婴。

……最后才是那所房子。

严格来说,它已经称不上是所房子。房子的大部分还立在那里,完全覆在沉黑的常春藤之下。它是棕色的,跟左邻右舍的颜色相同,只是更加黯淡。顶层房间的右半边被炸毁了,那一定就是咒语弹回的地方。哈利抬头看去,头顶破碎的砖墙凹凸不平,啃噬着月亮。底下是一片齐腰深的杂草,树篱乱七八糟,覆满苔藓。至少没人把它推倒重建,哪怕它是这样凄凉孤独地站在两个完好无损的端正房屋中间,好像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一样。她伸出手,拽拉锈得厉害的铁门,门框卡了一小会儿,伴随着刺耳噪音陡然打开,铁锈碎屑簌簌飘落。哈利举起魔杖,明明穿着层层叠叠的大袄、毛衣、连帽衫与衬衣,她仍然感觉像出生那天般光着身子。

她在怕什么?这太傻了,害怕一场已经过去十二年的谋杀。待感觉稍微勇敢了一点——至少,勇敢到足以将魔杖收回口袋——她侧身进门,一进去便是客厅。所有东西都老旧不堪,蒙着厚厚一层灰尘。这里就是父亲被杀的地方。

哈利扭头看向左边,看见向上的楼梯。她知道楼上有什么,卧室,婴儿床,还有她母亲的死。突然间,此地的寂静变得难以忍受,勇气就此消耗殆尽,她再也无法往前踏一步,可是又不愿离去。她应该去追赶末班火车,在上面好好睡一觉,或者去村子里的旅馆——还是不了,在旅馆投宿要出示证件。再说,她最好别再用这张脸吓到别人,此前有个老妇人把哈利错认成她的妈妈,用拿看到鬼的眼神看她。哈利拉起卫衣兜帽,裹紧大袄躺到沙发上,在空中扬起一阵灰尘。沙发不够长,她只能蜷起腿侧过来睡。

当晚她做梦了。自己站在波特家的客厅——并非废墟,而是在完好无损的房屋内。天花板上装饰着彩带、冬青和榭寄生,苹果派、烤鸡、火腿和银质餐具整齐摆放在桌子上,壁炉里炉火噼啪燃烧。烟囱中的气流卷着点点闪着红光的灰烬向上飞起,哈利盯着炉火看了许久,直看到眼睛疼痛流泪。她抬起袖子擦试,这时女人柔软的手搭到她的肩头。

“你是谁?”她问。

“你忘了我吗,哈利?”

哈利转过身,看向那女子的脸。我从未认识过你,谈何忘记?她想这样回答,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女子的头发是卷曲的深红,眼睛有着翡翠的颜色。她长得像一个微微走样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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