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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头似乎有点儿磨损了,哈利不得不停下来去找小刀。随着羽毛笔笔尖摩擦纸面的声音消失,女贞路四号恢复一片寂静。她有些惊讶今晚表哥竟然没有打鼾,是不是佩妮姨妈终于肯带他去看医生了?边想边伸手摸向被她胡乱用学习用品塞满的床头柜,就是这个时候哈利突然看到一只蜘蛛趴在自己裙子上。
它有她的半个手掌那么大,身体的大部分由细长的腿足构成。在霍格沃茨寄来第一封入学通知书以前,哈利一直睡在楼梯下的碗柜里,而不是这个表哥达力曾经堆放旧玩具和课本的小屋子。碗柜里的蜘蛛更多。
她轻轻把那个小东西从衣服上掸掉,尽管知道自己能够轻易逮住甚至捏死它,反正不可能比抓住金色飞贼更难,但她不讨厌蜘蛛——第一,它是自己室友们当中最友好安静的那个,既不会朝她大吼大叫,也不会催她做家务;第二,蜘蛛比老鼠好,老鼠会吃她的羊皮纸;最关键的是,有蜘蛛在房间里,就不必担心这儿会有小虫子了。
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晚,哈利眼皮越来越沉,疲倦渐渐打败她的神经。好在天亮前总算给论文草草收尾。期间她统共打了两次盹,第二次哈利突然惊醒,心脏狂跳不止,确信姨父在去洗手间的途中看到门缝里有灯光,就要开门进来了。她几乎是立刻一股脑把墨水瓶和课本推到枕头底下,不顾盘坐到僵直的小腿有如针刺般发麻,扯高被子躺下去。叩、叩。不是姨父,而是猫头鹰觅食回来了,正以鸟喙敲窗示意放它进去。海德薇,原来只是海德薇。
哈利艰难地坐起来,拖着腿走过去开窗。海德薇飞进来,同时将一只死老鼠扔到她手上。
“噢,老天。”自己实在无福消受这顿大餐,可如果就这么辜负它的好心,接下来几天海德薇都会跟她闹别扭。“不,我的意思是说,海德薇……我真的不饿。”被猫头鹰不满地咬了咬耳朵,她赶紧改口,“我放在窗台上,你明天吃吧。”
雪鸮终于满意了,从她肩膀上飞下来钻进鸟笼里。接着天边放亮,早晨来到,这是新的一天。女贞路最美丽的时刻就是黎明,居民们的屋子大多不年轻了,让人联想到被遗忘在室外历经风雨日照,曾经一度光鲜亮丽的玩具。从哈利记事起,既没有人从女贞路搬走,也没有人搬进来,而今天零点过后她已经满十三岁了。时间还早,除了草坪上的定时洒水器没有人醒过来。一个钟头后佩妮姨妈敲开哈利卧室的门,丢给她一块抹布。
“干完活来做早饭。”
这个安排倒是不赖。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不情愿等到了正午时再顶着暴晒劳动,何况表哥肯定会一边舔冰激凌一边在旁边晃来晃去地欣赏她汗流浃背的模样。
对于家务要做什么哈利早在刚开始上小学那会儿已经滚瓜烂熟,甚至不需要事先规划。她先擦窗玻璃,再去前院草坪清洗弗农姨夫的汽车,除草的工作安排到做饭后——这个时候启动除草机会让还在枕头上做梦的姨夫发疯的。肥皂水流淌车窗上,倒影映照出她的脸。哈利牵起嘴角,于是泡泡水中的自己便茫然地笑笑。浓密的深红色头发垂在肩头,榛子色的大眼睛犹如牝鹿——与初去霍格沃茨的那个十一岁小孩相比,如今她看起来健康了许多。在小学时,哈利也曾努力让同年级的女孩们喜欢她,好让自己被邀请加入她们的游戏。她长得不难看,但是个子矮小,而裙摆下那对骨头突出的膝盖又消瘦得让人看着不愉快,加上她每天穿来穿去永远就是姨妈从二手店淘来的褪色的连衣裙,可以说会成为大家欺负的对象毫不意外。何况使大家不喜欢她的还有伤疤,那道额角上闪电形状的疤痕……
有人摁响了门铃。
“哈利,去开门!”
晨间新闻播报员的念稿声之间插播了一句姨妈的吼叫。哈利绕过汽车,看见台阶上站着一个戴眼镜的瘦高个子男人。他已经有点儿谢顶了,剩余的头发像火一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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