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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没说话,空气中流动着一种温柔的静谧。
季宁闭上眼,这种呵护并不陌生。
她想起何学新。
大一下学期,一个普普通通的傍晚,天色将暗未暗,S大校园里有附近居民在遛弯,一个小女孩不慎跌倒,哭声中何学新半蹲在她面前,从兜里翻出一颗糖递给她,很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季宁那晚在不远处定定凝望了许久。
她忽然有点羡慕那个小女孩。
从她有记忆起,季庆波就更热衷于以惹她生气为逗趣。
也许是她爸绝了她对男人所有的期待,一直到长大,她都自动自发地将男生这种生物隔离在自己的生活圈外。
所以,男性柔情这种东西,季宁彼时还没怎么体验过。
其实何学新从追季宁开始,做过很多事,在不引起她反感的范围内反复示好,可只有这件事,在她心里引起了很大的波澜。
也是从那个当下开始,她开始思考要不要和何学新试着接触一下。
严北承此刻这个轻轻的拍抚,与那个傍晚她遇到的温柔很类似。
可又是不同的。
季宁清晰地感觉到这一刻藏在胸腔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随着他掌心落下的节奏起伏不定。
“我爸爸有一个很厉害的技能,不知道他跟你炫耀过没有,他很会爬树。”
“每年秋天,他都会爬到院子里那棵枣树上,站在上面用力摇晃,枣就像下雨一样,噼里啪啦往下落,我就在下面捡,我小时候最开心的记忆就是每年的那个时候……”
“有一段时间我家穷到连电费都交不起,他也爬上枣树,往旁边电线杆上搭根电线偷公用电……一直就是这样,正事做不成,投机倒把倒很会,不怪我妈妈对他失望……”
“我妈妈很漂亮,据说离开我们之后又嫁了个老师,刚离开那几年她还会回来我学校看我,后来渐渐就不来了,好像是因为又有了孩子,又离得远。我其实也不太想她,以前她来看我,我都不知道跟她说什么……”
“我以前一直有种疑惑,他们离婚,为什么我跟了我爸。都没有人问过我意见,法院怎么就把我判给了不靠谱的爸爸呢,后来我才知道,是妈妈主动放弃的,她说她没办法带着当时还很小的我……”
“可是这件事,我爸从来都没有跟我提起过……”
外面雨久久不息,时大时小的雨声中,季宁断断续续地讲述着那些往事,始终没抬头,说的话也不太有逻辑,想到哪儿讲哪儿。
严北承静静地听着,一直没出声,直到胸膛传来温热的濡湿感。
季宁本来没想哭,她爸爸也不是第一次被抓,她的人生也不是第一天这么惨,可是面对严北承,她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委屈。
严北承的手停顿数秒,移过来,温热指尖擦过她湿润的眼角。
明明他什么都没说,季宁却在他这个无声的动作下,所有伪装悉数崩溃。
那些深埋于心底的经年累月的委屈,争先恐后地往外涌。
外面雨势似乎更大了,密集雨声依然盖不过她轻轻抽噎的声音。
眼泪浸透薄薄的衣衫,湿答答地贴上胸口。
严北承掀开了点被子,让空气涌进来,他目光缓缓垂下,落在怀里那张满是泪痕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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